秘境被破開。
諭仙宗幾名長老紛紛出手，牽制這頭不知從何而來的地裂獸。
江燃并沒有在核心戰局中，只是遠遠看著，那邊時不時傳來地裂獸令人心顫的吼聲，樹林大片倒下，火光熊熊，戰斗場面遠遠看去也是山崩地裂……日月無光的樣子。
他微微蹙起精致眉梢。
好在諭仙宗身為第一修仙門派，底蘊不容小覷，幾名修為天境的長老同時出手，直到天黑，大部分火光都滅了，令人心驚的吼聲也沒有再傳來。
弟子們大多已經轉移出秘境。
不遠處忽然傳來低笑聲，江燃轉眸看過去，就望見二宗主惜夢正笑著打量他：“看來你跟著師姐這段時間，修為進步不小，如今修仙界年輕一輩恐怕沒有人可以贏過你了。”
江燃沒說話。
“阿燃……”惜夢沉吟道，慢慢走了過來，皺起眉道：“有件事情要和你告知，我前幾天收到匿名的信件，里面說你的身世。”
她一邊問一邊觀察江燃的表情。
少年怔了下，抬起眸子看她。
惜夢笑著繼續道：“當初諭仙宗撿你回來時，你還只是個小孩子，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世，這封信里沒有寫明，只說我徒兒清茗與你身世有關。我前幾天代你問過她，但她好像也說不出什么。我就覺得很奇怪了……”
她打量少年：“你也不知道嗎？”
惜夢前幾天收到這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件，研究了好一會兒。
問了清茗，可清茗也滿臉茫然。
惜夢自己研究不出結果，這才向江燃透露一些，想看看他是否知道。
結果少年的怔愣也很明顯。
“不知道就算了，”她笑道，聳了聳肩，“可能是什么惡作劇，我每天都會收到很多真真假假的情報，這封信也許就是。你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吧。”
她看了看四周，“不過，你不是和清茗在一起么？怎么不見她人呢？”
“……”少年漸漸蹙起眉，“她在里面。”
“里面啊……無妨，長老們都在，清茗不會有事的。”惜夢遠遠看了眼戰局的中央，沉吟了片刻，道：“你也早點離開秘境吧。”
她說著，皺眉看了看森林深處，才回頭對他笑了笑，轉過身施了移形咒，身影漸漸消失在原地。
惜夢沒想到，少年也不知那封信的意思。
她準備回去再好好研究些時日。
倘若能在少年身上找到什么破綻，對她來說就太好了。
…
“……”
江燃神情微頓，卻沒有離開秘境，長指握著劍柄微微頓了幾秒，抬步，朝著那片戰局的中央而去。
此時。
喻楚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總算處理完那個巨無霸，她站在空地上，收起自己的仙力，看向空地對面的幾名弟子，清茗也在其中。身處戰局中央，不可避免地波及，幾名弟子都已經暈了過去，清茗身上滿是地裂獸召喚的藤條，剛剛她被藤蔓卷住，拖到戰局中，藤條把少女身形劃出幾道血痕。
喻楚皺起眉。
她抬手打了個響指，陣陣仙力在她上方匯聚，形成一把白光的匕首，她邁步朝對面走去。
只是。
才走了一步。
叮——
清澈的劍鳴響起，一道長劍閃著寒光重重落下，直直插進她面前的土地，激蕩起略微的塵土。
喻楚怔了下，看著這柄熟悉的白金長劍。
因為力道比較重，插入地面，劍身還略微顫了顫，清澈的嗡鳴慢慢平息，它落地的位置離她極近，再靠近些就落在她身上了。
女子慢慢抬頭，望去。
少年修長雪白的身影立在對面，站立的位置也很微妙，擋在清茗不遠處，遮住她看向清茗的視線。
喻楚站在原地，安靜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少年擋在清茗前面，薄唇微抿，才冷淡開口：“不可以。”
對面的白衣女子安靜了會兒，才輕聲問：
“什么不可以？”
她慢慢望了眼被擋在后面的少女，唇角勾起笑，笑意卻很淡，像是有些呢喃地問：
“殺她？”
她漆黑的眸子盯著他。
少年不知道為什么，長睫微顫，慢慢抿起唇，心里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眼看著白衣女子邁步，又緩緩朝這邊邁出一步。
仙力凝成的匕首隨著步伐，懸在半空中同時過來。
他眸色頓住。
仙力微微在指尖凝聚。
長劍受到主人召喚，輕震了一下，從地面飛起，收回至主人身邊，懸在空中對準白衣的仙尊。
“不能動她。”江燃不知道為什么會頓住，他一向不會對仙尊解釋自己的行為，此時卻指尖頓了下，張開薄唇，聲音低冷道：“你……”
“如果我今天偏要動她呢？”
白衣女子淡漠問。
“……”江燃長睫微微顫動一瞬，沉默不言地盯著她。
女子沒說話。
只是抬眸，慢慢看了眼對準自己的長劍尖端。
她望著那柄劍，似乎有點茫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微微笑了，笑容有些自嘲意味：“……我和你說過，我最不喜歡的是什么。”
江燃表情驀地有些僵。
夜風掠過。
仙尊終于后退。
慢慢退一步，低著頭。
她沒什么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地面，纖細手指絞住衣裙。
隨即，抬眸淡淡看了眼對面。
仙力呼嘯壓制，少年修長身影不能移動，聲音也被封住。長劍在半空中震蕩著抵抗。
微微的風聲刮了起來，卷起白衣仙尊輕紗的裙角。
她依舊眼神平和地望著他，只是這分凝望中，似乎多了些迷惘，以及不再波動的怔然。
她從他身上收回視線。
慢慢抬手。
空氣中慢慢出現一條晶瑩的紅繩，兩段分別連在兩個人的腕間。
漆黑夜色中漂亮的一線紅色，像是什么浪漫繾綣的永生羈絆，在兩人手腕間浮現。
亮色隨呼吸一閃一暗，紅盈盈的，溫柔纏綿地結在手腕間。
夜里微微起風，紅繩連在兩個人影之間。
她曾說那代表她的情意。
隨即，半空中。
那閃著白光的鋒利匕首尖端，緩緩對準了，仙尊手中的……
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