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路燚夾起塊炸帶魚,放在她的碗里,眉眼含笑,“真乖。”
他語氣像是在表揚幼兒園小朋友。
顧茉寧還生氣,不想理他,夾起那塊酥魚放嘴里,嚼的咔咔響。
雙方父母對視一眼,抿嘴偷笑。
路晨熙見狀,端著自己的杯子,悄悄湊近顧茉寧,笑吟吟的獻殷勤。
“小舅媽,你要嘗…”
“路晨熙!你馬上要畢業了是吧?”路晨熙話還沒說完,就被路燚的聲音打斷。
路燚這云里霧里的話,路晨熙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聽懂了他什么意思。
她學的是戲劇影視導演專業,今年開學大三,而大四就要實習了,這還得指望小舅舅牽線搭橋。
他這話,明晃晃的就是威脅啊!
路晨熙白他一眼,憤憤不平的端著杯子,坐正,“小舅舅,你真的很過分。”
路燚不在乎。
顧茉寧剔著魚刺,點頭附和,嘴里含糊不清,“唔唔唔唔唔唔(我也這么認為)。”
路燚失笑,往她碗里放了只剝好的蝦,欺身靠近她耳邊低語,“你自己什么酒量,你不清楚?”
顧茉寧一怔。
上次醉酒的記憶,在后來眾人齊心協力的幫忙回憶下,她找回了七七八八。
此刻驀然被路燚提起,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她,她的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翻舊賬的男人…
真的很過分!!!
路晨熙坐在顧茉寧左手邊,離他們比較近,路燚的聲音算不上小,她也聽到了他的話,于是,滿臉好奇的湊過來。
“小舅媽,你酒量不行嗎?”
顧茉寧聞言,臉更紅了,她側頭瞥她一眼。
這姑娘也真是…說話不看時候。
顧茉寧沒回答她,只是默默將頭埋進了碗里。
路燚被她的動作逗笑,抬手覆在路晨熙毛茸茸的腦袋上,只稍稍用力,便將她從顧茉寧的身邊推開。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路晨熙又翻了個白眼,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碗里的大米飯。
路燚被顧爸拉著,陪喝了幾杯。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路燚和路倬把院子里的積雪掃了掃,而顧墨和顧城則去車上將煙花搬下來,擺在他們弄出的這一小塊空地上。
路爸和顧爸還在餐桌上,好哥倆,顧媽和路媽在廚房,給他們切水果。
而他們這幾個大小孩,就裹著羽絨服,拿著打火機,蹲在大門等倒計時。
幾個喝了點酒的人站在門口吹了會冷風,不知是不是冷風將酒的后勁兒帶上來了,他們都開始有些困倦。
路燚倚靠在大門邊,雙手環胸,姿態慵懶,就在他正閉著眼養神時,剛還蹲在門前的顧茉寧突然站了起來!
“路燚!”顧茉寧興奮地喊道。
這出其不意一聲把他嚇了一跳,腦袋里的困意瞬間消失,他猛地睜開眼,有些懵。
“怎么了?”
顧茉寧跑到院子里,站在剛擺好的煙花邊。
“你聽。”她笑盈盈的站那望著他,眼里像淬了星辰,閃閃發光。
路燚怔愣地看著她的笑,客廳電視機里傳出主持人倒數的聲音。
顧茉寧已經興奮的跟著喊道。
“四!”
“三!”
“二!”
“一!”
四周鞭炮聲驟起。
新的一年到了。
顧茉寧彎腰用打機點燃煙花的導火線后,便捂著耳朵往回跑。
路燚見狀,站直身,張開手臂,接她。
顧茉寧撞進他的懷里,他環緊她的腰,隨著慣性,帶著她的身子往后退了兩步,隨即,就聽見耳邊響起‘咻’的一聲響動。
緊接著,整片天就亮了。
顧茉寧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他也正低頭看著她,男人那雙黑色的瞳仁里,反襯出點點星光,忽明忽暗,可眼中…卻全是她的影子。
路燚的眼睛很好看,顧茉寧一直都知道,這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
她揚唇,“路燚,新年快樂!”
煙火在天邊綻開,懷里的女孩,嬌軟、言笑晏晏。
路燚喉結滾了滾,目光變沉。
今年又是你在身邊的一年。
他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將她擁入懷,輕聲道:“新年快樂!”
煙花漫天,照亮兩個緊緊相擁的人,他們擁抱著彼此,互相感受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在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他們二人般。
剛還跟他們一起的幾人,此刻也已不見了蹤影,準確來說,是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很有眼力見的幾人,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路晨熙沒玩成煙花,弄死都不準備走,結果被顧城蒙住眼睛,硬生生的拖離了現場。
屋內的幾個長頸鹿也是,伸長脖子望了望門口的兩人后,捂嘴笑著,悄悄散開。
等到院子里的煙花都放完了,顧茉寧才后知后覺。
“欸,他們人呢?”
顧茉寧點完最后一組煙花,四處環顧。
轉悠兩圈,都沒看到人,于是便跑向站在門前的路燚。
路燚抓著她的手,揣進自己兜里,“早走了。”
他用手撣了撣她衣服上的積雪。
顧茉寧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個小孩子似的,任他搗鼓自己。
“什么時候走的?”她仰著臉問。
路燚手覆在她凍得有些泛紅的臉頰上,柔聲回:“應該是剛開始的時候。”
“咦~?那我咋沒發現呢?”顧茉寧像狗狗樣,皺了皺鼻頭,摸樣可愛的不行。
路燚抿唇看著她,“不管他們,冷了吧,臉和手都凍的冰涼了,我們進屋。”
“好~”顧茉寧乖巧的點點頭。
難得見她這么乖,路燚輕笑聲,又伸手捏了下她的腮幫,才牽著她的手,轉身進屋。
大門在他倆進來后,也順勢合上。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客廳,直至聽不見。
空氣安靜幾秒后,廚房的門緩緩打開。
一直躲在里面偷聽偷看的幾人,依次從里走了出來。
顧城指著樓梯的方向,滿臉無語,“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不管我們?”
路晨熙跺了下腳,目光幽怨,和顧城統一戰線。
“小舅舅,有異性沒人性,嗚嗚…我一個都沒玩。”
顧墨和路倬對視一眼,雙雙搖頭。
路倬嘆了口氣,掰過路晨熙的肩膀,將她往門口推,“玩什么玩,趕緊回家睡覺了。”
路媽和路爸每年過完年,就直接睡顧家客房,奈何房間有限,他們這些小輩,就只能回路家睡。
過了十二點這興奮勁兒,大家也都開始乏了。
送走路倬和路晨熙,顧墨打著哈欠,邊往樓上走,邊吩咐,“顧城,明天記得把院子收拾了。”
滿院全是煙花的殘渣。
“哈?”顧城懵。
這是一個37℃人能說出來的話?
不確定,再聽聽。
顧城抗議,“不是,這為啥是我收拾啊?我可一個都沒放呢!嘿,哥!!”
他很不滿!
不,是相當不滿!!
顧墨徑直往前走,伸手朝后擺了擺,抗議無效,“新年快樂!”
???
顧城,“……”
好,很好!!
快樂嗎?一點都不!
接下來的幾天,顧茉寧和路燚就沒這么清閑了,兩人前幾天跟著顧爸顧媽走親戚,后面幾天則跟著路爸路媽走親戚,每天都有一堆人圍在身邊,嘰嘰喳喳的。
路燚年前要跟她說的事,也沒機會說,其實是有機會的,但每當他想要說時,顧茉寧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多來個幾次,路燚哪怕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她什么意思,于是,便就暫且擱置下。
他們這種日子,也沒持續多久,很快就到了回劇組的這天。
王恒和劉倩芡都是年后才上班,于是,錢穆就被路燚搗鼓著提前結束假期,跟他們一道去潭城。
khaleel對錢穆會跟他們一起去潭城這事,表示很放心,叮囑了顧茉寧讓她有事兒打電話后,便也沒像往常一樣,過度的嘮叨什么。
只是兩人出發時,顧媽和路媽,恨不得讓他們把家都搬走,愣是給他們拿了好多吃的,但最后還是都被顧茉寧以拿不下為由,給拒絕了。
路燚提著兩人的行李箱往外走,顧茉寧跟在他身后,而她的身后,則跟著一大家子人。
陣仗很大。
“老路。”錢穆跟路燚打招呼。
路燚只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錢穆對他這無所謂的態度,倒也習慣了,轉而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顧茉寧,“顧茉寧,又見了,新年好啊!”
他一邊說,一邊笑嘻嘻的朝他們走近。
路燚是個會抓重點的,這個‘又’字,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據他所知,兩人上次見面,應該是一兩年前的事,用‘又’字,顯然不是很合理。
他心里這么琢磨著,也問出了口:“又?你倆最近見過?”
錢穆一怔。
???
艸!
完犢子!
這家伙該不會,還不知道顧茉寧年前出的那事兒吧?
他轉念一想。
也是,就顧茉寧這尿性,受了委屈都是打碎牙齒往肚里咽,她會打小報告告狀,那才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錢穆心里立馬拉起警報,正想著怎么跟顧茉寧秘密串供時,就聽見—
“年前回來的時候,剛好去超市來著,碰到錢穆和他姐姐,他幫我提東西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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