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從小便在父母極度嚴苛的教育下長大,他們盡全力給了他最好的培育,在他身上下了許多資本,同時也剝奪了他許多的自由。
他也努力成長為父母所期盼的樣子,溫潤貴氣,遇事沉著冷靜,在別人還在追逐打鬧的時候,他只會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完成每一天的任務。
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的心性要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初一對他來說是很不同的一年,他不僅結交到了陸銘弋、江琛那幫好友,生命中還闖進了一個極為鮮活的姑娘。
九月初,教室的天花板上,三葉風扇咯吱咯吱的響,小姑娘被熱出滿額頭的汗,烏發高高扎起,幾根微微濡濕的發絲黏在后脖頸處。
沒怎么發育的身體苗條又瘦弱,手腕細細長長的撐著臉,笑著同他說了第一句話。
“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春天的風一樣干凈?”
良好的教育讓他格外愛干凈,連衣服褶皺都會下意識撫平,他習慣了挺直背,穿純色的衣服,在一眾鬧騰臭味熏天的少年中,顯得格外突出。
那時的他不認識她,于是他只是搖了搖頭,并沒有同她講話。
可從此以后,她便成了他身后的小尾巴。
他只要回頭看,就能看到她咧起嘴角歪著頭看他。
她像太陽,耀眼無比。
他渴望靠近,所以從來沒舍得趕走過她。
她是他年少時最為鮮艷的一抹色彩,讓他枯燥無味的貧乏日子變得鮮活有力。
所以她圍著他轉,他也愿意一直寵著護著她。出現變故的那一年是在高一分班那會兒,她突然同他表白了。
平靜的表面下是他慌亂不堪的心跳,絲絲縷縷的甜意從心頭探出,他抱著滿懷的喜悅回了家。
可剛踏進那幢華麗莊重的別墅,便看到他的母親坐在沙發上看著他,連微笑的弧度都像是精心練出來的,例行公事般問著他一天的情況。
他突然就喘不上氣來,難受的蹲下了身。
鐘秀君靠近他的時候,他用盡全力去拽住自己母親的衣袖,猩紅著眼問她,“媽媽,如果我有喜歡的姑娘了,您能不能……”
可鐘秀君并沒有等他說完話就打斷了他,她握住他手掌,輕拍了下。
看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阿珩,你不能辜負我們的期望。”
他泄了力。
也認清了現實。
于是他便一聲不吭的遠離了自己的光,回到了太陽照不到的角落里。
他努力把她當成普通朋友對待,以為只要抽離的早,就一定可以讓這份青澀的喜歡胎死腹中,卻沒有想過,或許他早已陷了進去。
不然也不會在高考結束后打聽她的高考志愿,忤逆著父母給他的出國安排,強硬的跟她上了同一所大學。
他什么也沒想,只是想要離自己的太陽近一點。
“后來,你就知道了。我原本只是想多看看你,沒想到后來你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說的是她當年說的那些求著跟他在一起的話。
蒙了塵的記憶被吹凈,周佳暖自然想起來了自己那時的模樣,那是她最卑微的時候了。
她下意識的動了動,想要離他遠點。
可剛動了下,就被警覺的程珩抱緊了幾分,他看著她,黑眸沉沉,說不出的委屈。
她看著看著,便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小男孩獨自一人在一步步沉重的長大著。
周佳暖抿了抿尚且微濕的唇瓣,也不再掙扎,愛總會讓女性下意識的心軟。
她心疼,說話的語氣也軟了幾分,“那你之前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講?”
他從來不會向她提起自己的家庭與幼時的事,導致讓她一直覺得自己離他離得很遠很遠,自己也從來沒走進過他的心。
程珩聞聲沉默了些許,好半晌才開了口,“不想跟你說。”
周佳暖瞬間就擰起了眉。
程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牽起唇角笑了笑,有幾分無奈。隨后親了親她額頭,低聲安慰著她。
“這顯得我很沒用。”
這是事實。如果程珩沒遇上周佳暖的話,他想自己這輩子確實都不會去忤逆自己的父母。
他們傾盡了全力把最好的教育給了他,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沒有苛責過他。他父母那一輩走到現在并不容易,自然就寄托了極大的期望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在他們為他選好的路上走到底。
他們會為他選定合適的妻子,溫婉大方,無論生活還是事業上都可以幫助他,幫助程家。
程珩從前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他被操縱慣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并沒有遇見周佳暖,而他沒有為她心動,從而產生反抗的念頭。
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抵是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中,她牽起他的手的時候。
他突然就再也不想放開了。
程珩想起些什么,捏了捏周佳暖腰間軟肉,弄的她一陣激靈,她有些怕癢,原本被吻的舒展的眉頭立刻又皺了起來看他。
程珩沒理她的小情緒,撈過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點開手機通訊錄遞給她,讓她輸自己的號碼。
周佳暖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按了,剛按了三個數字,周佳暖心口頓時一窒。
因為她看到了自己號碼上的備注——
暖暖。
周佳暖有些愣,分手那日的回憶涌上心頭,她喉間有些干澀,一時不知道程珩要干嘛。
程珩卻突然張唇咬了咬她臉頰,細細密密有點小疼,他看著她不解的眼神,調笑道,“你啊,名字里帶了個暖,卻還真是一點都不暖吶。”
周佳暖聞聲頓時氣的不行。
她本來就在意當初的那件事,如今還被這樣講,語氣頓時也不好了起來,免不住刺他,“那你就去找你的暖暖去。”
“誰?除了你還有誰?”程珩下意識問。
周佳暖的語氣依舊有點酸,“江暖啊,當初你不就給她備注的這個?”
聞言,程珩瞇了瞇眼,“你從哪看的?”
“就……”周佳暖咬了咬唇,覺得有些不堪,“我之前在你手機看到過一個暖暖的備注,沒點進去看號碼,當初我們熱戀,我就自作多情以為是我的,可是后來……你喝醉回來那晚,第二天早上我沒找到我的手機,就用了你手機打我號碼,看到了我的備注是周,所以……”
“所以你就以為那個暖暖是江暖?”程珩語氣生硬的打斷了她。
周佳暖點了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程珩越來越黑的臉色。
她還沒氣呢,他怎么氣的臉都黑了?
“所以你介意的是這個?”程珩道。
周佳暖頓了幾秒,下意識又點了點頭。
程珩氣的心口窒息的悶疼,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有了幾分咬牙切齒。半晌又看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閉了閉眼硬生生地把氣給憋了回去。
沉聲解釋著:“那天我父母把我拉去了參加了一個晚宴,江暖和她父母也在,我父母知道江暖跟我同校,那陣子我因為想脫離他們跟他們鬧得很僵,他們有意讓江暖來勸我,順便交好。后半場的時候,江暖突然說自己手機沒電了,讓我借她打個電話,我便借了。
還回來以后我發現她打了你的號碼,她同我解釋說,以為那是她的號碼,因為周圍人都叫她暖暖,她就下意識這樣認為了。
我當時心情不太好,喝了很多酒,也不喜歡這樣的事再發生,便把你的備注給改了。”
但其實在程珩眼里,那個備注是暖暖也好,是周也罷,對他來說都沒什么太大的差別,畢竟他的通訊錄里除了她其他人都是連名帶姓的。
“我當初沒想過你會因為一個備注跟我鬧,我也不太懂你們女生這方面的想法,便以為你介意,所以就改了回來。”
程珩突然鄭重其事的板過她的臉,盯著她發蒙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沒有別人,我的暖暖一直都是你。”
程珩幾乎沒對她說過什么情話,以往或許只有在床上為了哄她的時候才會說。
但今天他明顯是變了性,情話一句一句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那句‘我喜歡你’就像是按到了他的某種開關一樣,讓他徹底開了閥。
周佳暖確實反應不過來,自己心里介意了那么久的兩件事,一下子就都被他給解決了。
她怕他們差距太大,他的父母永遠也接受不了她。
他便硬生生脫離了自己父母二十來年的掌控。
那個暖暖的備注是扎在她心頭的刺,可是他卻說,從頭到尾,暖暖的備注都是她。
那一刻,扎在心頭的刺便長成了玫瑰。
她傻傻的,他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她的腦袋還在他手掌心中,過熱的溫度順著掌心傳來,她愣愣的問,“你既然不知道這個誤會,那你現在為什么要特意讓我看那個備注。”
他耳后微紅,好幾秒后才有些別扭的開口,“討好你。”
那一刻,心口圍起的銅墻鐵壁徹底倒塌,丘比特的愛神之箭一箭射穿了她。
她泡在他的甜言蜜語中,滿心滿眼的開始吐粉紅泡泡。
覺得自己是真得完了。
自己不論到了什么年紀都會完完全全的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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