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一品 > 第一百六十章 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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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姨從酒柜里取出一瓶酒,另一只手捏著兩只酒杯。

  包廂里有三個人,但她只有兩只手,所以第三只酒杯舒姨咬著杯口,叼在嘴上。

  紅潤的雙唇緊緊貼在酒杯內外,在朦朧的燈光下,配上她豐腴的身材,極盡魅惑。

  酒杯落桌,舒姨正要倒酒,趙讓突然伸手攔在她的手腕下,接著反過來一扣,將酒瓶握在了自己手里,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他親眼看著李總管用倒酒的功夫,給教主的酒杯里下毒。這瓶酒本來就是開過封的,若是再由旁人倒進杯子里,趙讓會更加不安。

  “出了趟遠門還變勤快了!”

  舒姨調侃道。

  趙讓笑了笑,沒有說話,當先給舒姨倒了一杯,做了個請的手勢。

  舒姨一怔,沒想到趙讓這次回來竟然小心到了這樣的地步。

  好在她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先喝一杯酒根本算不上什么風浪。

  舒姨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后還十分挑釁的伸出舌頭,順著杯口舔了一圈。

  她用這種方式告訴趙讓,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同時也表達出心里的不滿。

  無論是誰,被別人無緣無故的懷疑,肯定都不會高興。

  哪怕舒姨這種逢場作戲的高手,她也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

  尤其懷疑他的人是趙讓!

  某種時候她覺得,自己和趙讓應該算是朋友。

  直到剛才,舒姨才發現自己或許永遠也成不了趙讓的朋友。

  趙讓對朋友的樣子她見過,就比如坐在她旁側的西門大壯。

  對朋友,趙讓從來不會懷疑。

  反過來說,只要讓他還有疑慮的人,就做不了他的朋友。

  “舒姨酒量還是這么好!”

  趙讓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杯倒的比剛才給舒姨那杯要多了許多,似是在用這多余的部分給方才他無端的懷疑而道歉。

  仰脖飲盡后,雅間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西門大壯點來的“新顏色”們到了。

  鶯鶯燕燕的姑娘魚貫而入,趙讓從第一個看到最后一個,還沖著每個姑娘都點了點頭。

  可他的眼神卻沒有在任何一個姑娘的臉上多停留一刻。點頭只是禮貌,看過就看過,不會再有下文。

  “怎么,還在想青青?”

  舒姨看趙讓興致缺缺的樣子,心想不如把話挑明。

  否則帶著心情喝酒,會醉的很快,根本沒法玩盡興的玩。

  “舒姨可能有些誤會了,我和青青算是朋友。”

  趙讓說道。

  既然舒姨已經把話說開,趙然也擺出自己的態度。

  意思是不管青青姑娘去了哪,是接了條子出去,還是在別的雅間中陪客,都可以明說。自己和她只是朋友,不存在私情。

  “我知道,你和她關系是極好的。”

  舒姨說道,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一旁西門大壯已經開始和姑娘們玩的火熱,舒姨的聲音已經小到趙讓必須全神貫注才能聽到。

  “她走了。”

  “走了?”

  在舒姨開口之前,趙讓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唯獨沒有想過這種。

  而且走了在大威人口中,還有另一層意思……

  “這個走是單純地走,沒有別的意思。”

  趙讓問道:

  “青青離開了常春園?”

  舒??????????????????姨點點頭,回答道:

  “是的。”

  “她去了哪?”

  舒姨利索的回答道:

  “她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不假思索的回答,往往都是實話。

  當然有些人會提前將謊話在心里重復很多次來達到這樣的效果,可舒姨卻是沒必要在青青的去向上說謊。

  青青是常春園的頭牌。

  在這樣身不由己的地方,已經到了可以給自己做主的地步,對一個無父無母無歸處,又流落于風塵之中的姑娘來說,已經是夢一樣的日子了。

  青青的老本行是繡娘。

  她從南地來,那里有多種桑樹多養蠶,因此盛產綾羅綢緞。像她這樣的繡娘有很多,本該是個不錯的營生,但不知為何她卻要背井離鄉,大老遠的來北境做這個。

  關于這點,趙讓沒有問過她。

  但趙讓見過她做繡活的手藝,放在蘇洛城中都算是拔萃的!

  手巧的人,心也靈。

  所以青青學什么都很快。

  旁人半個月學不會的漁舟唱晚,她只要聽一個下午,就能自己彈出來了,并且比教她的琴師更婉轉。

  彈琴是如此,畫畫、吟詩、唱曲,也亦然。

  “做回老本行也不錯,她的繡活在南地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

  聽到青青離開的消息,趙讓隱隱有些失落,但作為朋友,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祝她順利。

  “她沒有回南地!”

  趙讓追問道:

  “那她去了哪里?”

  舒姨說道:

  “她還在蘇洛城中啊!”

  趙讓仔細想了想,城中招牌響亮的布莊,福瑞祥,是西門家的產業。福瑞祥的掌柜自己還見過幾次,因為他趙家也是福瑞祥的大股東之一,每年分紅不少銀子。

  除了福瑞祥,趙讓卻是再想不到有什么布莊能雇得起繡娘來。

  要知道一個繡娘根本成不了事,這個行當要做就得幾十上百,否則毫無意義。

  即便是姑娘,也要張嘴吃飯的。平白無故多了這么多張吃飯的嘴,一般的店家哪有能耐應付?

  “沒想到青青還成了你家半個人了!”

  趙讓拍了拍西門大壯的肩膀說道。

  他正在和一名新姑娘玩骰子。

  今天他的運氣很不好,已經連輸了十八把了。

  所以酒也連喝了十八杯。

  這些酒對于西門大壯而言不算什么,前提是他按照自己的節奏去喝。

  可惜每次他都輸得太快。

  姑娘給他倒的酒又太滿。

  以至于十八杯酒下肚,西門大壯的舌頭就有點發硬了。

  趙讓打斷了游戲,跟他說話,算是變向的讓他緩了口氣。

  西么大壯晃晃腦袋,吐了口濃濃的酒氣,說道:

  “讓哥,啥我家半個人?”

  趙讓故意賣了個關子,說道:

  “你知道青青去哪了嗎?”

  西門大壯搖頭表示不知,但在酒勁兒的作用下,他卻笑著調侃道:

  “反正肯定沒去你家!”

  趙讓說道:

  “的確是沒去我家,因為她去了你家。我問你,瑞福祥是你家的吧?”

  西門大壯打了個酒嗝,回答道:

  “我今天穿的那件骨螺紫的外套,就是福瑞祥的。咋啦,青青去了福瑞祥?”

  西門大壯的酒嗝停了下來。

  “舒姨說她做回了老本行,并且還留在蘇洛城中,那肯定是在瑞福祥。”

  西門大壯先點點頭,后又說道:

  “可是讓哥,瑞福祥里沒有繡娘!瑞福祥只賣材料和成衣,不包裁剪定做。我那件外套是瑞福祥進的料子,然后由家里的裁縫做的。”

  “青青在一個新開的成衣鋪,主打定制。據說背后的東家是怒江幫的幫主,江朗。”

  趙讓眼神一凝。

  伸手替西門大壯搖了一把骰子。

  和他對玩的姑娘也立馬搖了一下。

  就在她正要打開篩盅時,趙讓出手將其摁住。

  “還是我來開吧!”

  兩個骰子比大小,姑娘的篩盅里卻多了一顆。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西門大壯連輸了十八把,不是他運氣不好,而是對方出千。

  雖不是賭局,但一杯杯酒也是貨真價實喝下去的。

  西門大壯頓時沒了興致,身子往后一靠,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雅間的屋頂。

  舒姨正準備收拾這名喝酒不老實的姑娘,趙讓看她沒有任何懼怕的感覺,完全不像是新來的,便對舒姨說道:

  “沒事,讓她把十八杯酒補上就行。這樣兩人就公平了,可以繼續玩。”

  姑娘喝一杯,西門大壯給她倒一杯。嘴里還在不停的說自己早該察覺了才對,畢竟他的運氣就沒這么差過!

  趙讓卻對江朗開的這家成衣鋪來了興趣。

  他想自己先前把舒姨對青青去向的規避,和江朗今日的行為串在一起,果然沒錯。

  “我今天見過江朗。”

  “我知道,你還請他吃了燒臘!”

  舒姨說到這,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她說的“請”,當然指的是趙讓那種獨一無二的“請”。

  蘇洛城中的人,對怒江幫都沒什么好感,舒姨也不例外。她折的桌子不下十張,酒具不下十套,都是被他們弄壞的。

  “你一開始不明說青青去了那,是害怕給我添堵,還是給自己丟臉?”

  作為常春園的頭牌,要說真想離開,做回老本行討個平靜生活,也很正常。但青青直接去了怒江幫開的成衣鋪,這話傳出去怎么都不好聽。

  “一半一半吧!”

  舒姨說道。

  “那看來還是你自己面子那一半要多些!”

  趙讓笑著說道。

  舒姨也不避諱。

  吃風塵里這碗飯的人,面子比里子重要。

  “但你還是放她走了,說明對方給出了你無法拒絕的條件!”

  趙讓今晚一走進園子,就發現氣氛不對。

  他假借觀賞花草的借口,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園中的情況,發現貼著墻根的地方,停著四輛平板大車。

  雖被陰影綽綽的花柳遮著,還蒙上了蓋布,卻也不是該出現在前院中的東西。

  舒姨是個精致的人,事事都想做到完美。

  也正是她這樣的性格,才能把常春園打造成一個擁有第一流享受的地方。

  可這四掛平板大車出現的地方,顯然不符合舒姨的秉性。

  一個人只有在徹底放棄一個地方的時候,她的秉性才會因此而松動讓步。

  不論舒姨的眼神如何躲閃,趙讓已經確定了答案。

  “所以我很好奇江朗到底做了什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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