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一品丹仙 > 第六十九章 道種
  沈氏中庭,沈復和沈止降階而迎,按理來說,吳升當初來時已經自認族中晚輩,這兩位都是沈氏族老,降階迎一個晚輩是不合禮的。

  但吳升看見中庭前立著香案,以黃土鋪地,廊柱下懸掛旌旃,當即明白了,人家不是拿他當后輩子侄,而是以大夫之禮相迎。

  吳升看了一眼沈月娘,沈月娘有些赧然,小聲解釋:“沈氏多年沒有……嗯,如五哥這樣的大夫登門了,爹爹和四叔應當是很歡喜,還請五哥看在妹的薄面上順著些……這也是他們的心愿……”

  車子停穩,吳升下車,向沈復和沈止道:“二叔、四叔,一家人何必如此?隨意就好了。”

  吳升在狼山時鬧得動靜不小,其后沈氏多方打探,自然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聽他依舊以一家人相稱,沈復和沈止皆大喜過望:一家人最好,管你姓甚,你就是我沈氏五郎!

  沈復肅容道:“五郎已是大夫之身,我沈氏三十五年來第一位卿大夫,焉能隨意?”

  沈止躬身:“五郎,四叔多謝你了!”他是真心誠意的感謝,如果沒有吳升煉制的靈丹,他早就一抔黃土了。四年前服用了吳升煉制的青靈丹后,延壽兩年半,接著服用第二枚,再次延壽一年半,最后一枚沒有服用,因為他終于破境入了煉神,成為沈氏第二根頂梁柱。

  沈氏有了兩位煉神境修士,聲勢重振,家境立刻恢復了不少。

  除了沈止的破境,這幾年,沈氏還倚仗吳升的六味地黃丸入賬超過百金,大大緩解了宗族的壓力,他在沈復和沈止心中是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見禮之后,吳升開門見山:“二叔、四叔都是我的長輩,今日回來,是想聽一聽二位長輩的經驗。”

  沈復問:“五郎想問的是哪些?”

  吳升思索著道:“比如,二叔當年在修行中感受到的那絲玄妙,四叔于生死之間的體悟……”

  沈復和沈止對視一眼,向吳升笑道:“恭賀五郎,現破境之兆!”

  但凡問到這種問題,那就是心里有了感悟,這種感悟是修行到了某種地步之后的一種總結和反思,又叫“道種”,是產生神識的預兆,也是神識孕育的最初本源。

  修行四大境,煉氣境修士就占了七成多,剩下的絕大部分也只是入了資深境而已,只有極小一部分,約莫百分之二能破境煉神,究其原因,能產生“道種”者,十個里面也許只有一個。

  九成的煉氣士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一生,根本就捕獲不到這絲感悟,談何破境?當然,體會到了感悟,心生了道種,也不一定就能孕育出神識來,但至少打開了這扇大門。

  吳升捕獲到了這絲玄妙的感悟,打開了破境的大門,有可能成就煉神境,對于沈氏來說,當然是件好事。

  當下沈復便談起了當年自己的體悟:“我當年捕獲道種后,苦苦尋找卻未有所得,于是游歷四方,卻始終沒有收獲,不僅未有所得,更感心中郁氣沉積,越發凌厲,似有刀削斧斫之感,夜深時疼痛難忍。及至吳國,正遇吳軍征伐鐘離之戰,鐘離孤城,已現不支之象。吳軍攻城時,鐘離氏齊上城墻,人人爭先、奮勇殺敵,雖十二少年亦舍身力戰,高呼‘鐘離之嗣不可絕焉‘。我為其所感,思及當年蔡楚聯軍攻我平輿,與之何其相似,于是拔劍助之……”

  說時,沈復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鐘離城頭:“……當時箭矢如雨,法器縱橫,我如中瘋魔,以為是在平輿城頭大戰蔡楚聯軍,酣戰中力斬吳軍先登七士。奈何城頭吳軍越戰越多,守城的鐘離氏則越來越少,我被吳軍圍住,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也是天意佑我沈氏,我竟未死,從千人冢中爬了出來,此時,胸中郁氣盡去,一縷神識而生,由此破境煉虛。”

  吳升認真聽著,仔細體會著沈復的感受,沉吟良久,轉向沈止。

  沈止笑道:“我之破境,也是五郎所賜,當日壽元已盡,奄奄一息而已。但心中一直掛懷的是族中后輩子弟,我擔心這一去,二兄一人,如何拉扯偌大家業,故此便不甘心,道種便由此而來。去歲,三郎、九郎先后誕子,相隔不過一日,我抱著兩個孫兒,聽著他們的啼哭,老懷大慰之下,便破了境,說起來容易,其實也不容易。”

  吳升點頭,閉目思索良久,向二老拜道:“多謝二叔、四叔。”

  沈復道:“如何認知道種、破解道種、孕育道種,不同之人有不同之道,我們兩個的感悟你盡可參知,卻不可因循,尤其不能成了負擔,否則將起心魔。其實我是不贊成你去訪求太多前輩的,知道別人是怎么回事便可,到此為止就好,訪求太多,反會成了負擔、成了揮之不去的累贅,須記住,不可求諸人,只可求諸己。”

  吳升再拜:“我已知,不會再問旁人了。”

  煉神境的破境心得,他以前問過盧芳,問過金無幻,問過元司馬,今日再問了沈復和沈止,已經求訪五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悟,有自己的破解之法,問得再多也是惘然。

  他原本最想聽的是沈止的感悟,畢竟沈止從某方面來說,與他有緣,正是因他煉制的靈丹而延壽、而破境。但今日聽了以后,卻發現根本無從借鑒,只能作罷。

  反倒是沈復的話,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收獲——不要求諸別人,只能求諸自己!

  吳升向沈復、沈止告辭,這兩位已經明白了他來訪的目的,便沒再挽留。

  依舊由沈月娘乘車相送,她將一百二十金交給吳升,這是吳升一年來分兩次煉制六枚靈丹的錢,全都賣了出去,每枚約定的價格是二十金,剩下賣出多少都是沈氏的。

  吳升笑問:“說實話,你們掙了多少?”

  沈月娘道:“六十金。”

  這就是均價三十金,比早先時低了不少,說明蔡國能出得起這個價的卿大夫、宗門、世家大族已經不多了。

  她又道:“我們打算再降一點,二十五金賣出去,另外再向周邊諸國賣一些,如此便能翻倍,五哥覺得可以么?”

  吳升想了想,搖頭道:“才降五金怕是不成。我最近修為提升不小,煉丹的技法也有所增強,我爭取將成本再降一降,每一枚給你十五金,你們按二十金賣。”

  沈月娘擔心的問:“五哥不會白干了吧?”

  吳升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得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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