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一紙千金 > 第三十二章 同行摸魚
  老舊的庭院、泛黃的磚墻、素白的雪地、在昏暗紅光下逐漸拉長的影子,加上突然出現的聲音...

  顯金腦子里閃過無數畫面,泰蘭德的、櫻花國的、高麗棒的...沒有國產的——建-國后不許成精,鋪墊一百二十分鐘,最后都是神經病和心理問題。

  顯金緩慢轉過腦袋,見是一張極為漂亮的臉,顴秀骨穎,其形聳直豐隆,方正不偏,其神端正挺拔,神氣清靈。

  他身形頗高,需抬頭望,才能與之目光對視。

  遠看...倒也沒發現這人居然這么高...

  “希...哦不,大郎。”

  顯金收回目光,向其頷首致意。

  是長房希望之星。

  他剛剛說什么來著?

  邀約她夜探朱宅?

  意思是,她在這里聽了多久,他也在后面聽了多久?然后得出了需夜探朱宅的結論?

  看模樣,希望之星應是最正統士大夫那一掛,或許還沒到士大夫的級別,但只要不行差踏錯,總會戴上烏紗帽,成為人上人,和平民百姓、市井熱鬧徹底拉開距離。

  他摻這趟渾水干什么?

  若是被人發現,堂堂希望之星夜半三更去翻新任寡婦的墻面,怕是書都讀不成吧?

  顯金撓撓頭,“您...是認真的?”

  陳箋方沒答話,腳一抬率先跨出門,見顯金沒跟上,轉頭催促,“二叔喝酒后愛唱鶯鶯傳,他唱鶯鶯,二嬸唱張生。”

  陳箋方面無表情地探頭聽了院落的聲音,“如今正唱到第二折,等他唱完,大家伙就該發現席面缺了兩個人。”

  顯金連忙埋頭跟上,陳箋方走得飛快,顯金需小跑才勉強踩住他影子。

  臘月二八的晚上,百家關門閉戶,街上寂靜無人。

  拐過兩條街,陳箋方停在了一個宅院門口,上頭的門匾上寫著“朱宅”,四面圍墻,或因當朝朝政平順,百姓安居樂業,涇縣所屬的南直隸又是經濟貿易興旺之地,百姓家中有余糧、囊中有閑錢,故如豬剛鬣這般的富庶民居圍墻不過一丈左右(3米)。

  她為啥不帶個梯子來,帶條麻繩也好啊。

  實在不行,也該帶上周二狗。

  周二狗后背寬得像座山似的,她保準踩得比梯子還穩。

  顯金余光瞥到陳箋方,這書生光長個兒,不長肉,一張窄臉比她還小,套件麻衣長衫,一看腰上就沒力,搞不好平板支撐還沒她時間長...

  養生戰斗少女微不可見地撇撇嘴。

  干這些坑蒙拐騙、違-法犯-罪的事兒,還需長線籌謀,切忌不可沖動行事,必要三思而行...

  “咱們...”顯金話還沒落地,便見陳箋方四下打量后,選了個低矮處,往后退了三五步,撂起長衫下擺,深吸一口氣埋頭沖刺,單腳蹬在墻面上一個發力,雙手便撐在了蓋頂的青瓦上,雙臂一個俯撐便將全身壓在了墻頂。

  “把手給我。”

  一只青筋微突的手遞到顯金頭上。

  顯金張了張嘴,目瞪口呆。

  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爐火純青,說他素日少翻了寡婦的墻垣,顯金都絕不信!

  明月玉輝之下,少女錯愕的神色有點愣。

  也有點,美。

  陳箋方抿了抿唇。

  他見過三叔那位大名鼎鼎的賀小娘,面貌非常漂亮,像依附在高枝茂葉柔弱生存的白花。

  她的女兒,很好地繼承了皮相。

  但氣質截然不同。

  或是因那雙略微狹長上挑的眼睛帶來的清冷,或是因纖細卻高挑的身量帶來舒朗,或是因不著珠玉褪盡裝飾的素面帶來的干凈,這個少女看上去很聰明。

  一眼望過去,就知她很聰明。

  被一個聰明的、漂亮的少女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任何人,陳箋方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國子監那已知天命的博士,也必定難掩自命不凡和沾沾自喜。

  陳箋方心頭的頹意與躁意被拂掉一大半,未曾察覺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溫和,“君子習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皆通,國子監也要習馬、舞劍,你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我拉得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沒必要再扭捏了。

  顯金自然地將手伸出,陳箋方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顯金也學著他的樣子,腳借墻面一蹬,翻身而上,再順著墻慢慢扶下挨到地面。

  許是因主家剛死,整個兩進的宅院扎著白花,四面都透露著安靜。

  顯金貓著腰跟在陳箋方身后,借廊間微弱的燈光朝最大那個院子邁進,這個時代院子布置都大差不差,顯金沒一會兒便摸進正院內室,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吹亮觀察,應該是豬剛鬣的房間,一個高高的博物柜,里面空了許多格,只有一兩件瓷器花斛還在。

  顯金輕聲道,“...瓷器易碎,外出逃命自然不帶在身上。”

  博物柜后是兩個上了鎖的五斗柜。

  賬本或許在那里?

  陳箋方彎腰拽了拽鎖。

  顯金搖頭,壓低聲音,“不在那里。”

  陳箋方抬起頭。

  為不聲張,二人靠得很近,顯金聲音極低,“...陳六老爺說朱管事把所有值錢東西都貼身放著,甚至把銀票縫在了衣服夾層...”

  顯金一邊說,一邊墊腳貓腰將火折子拿著四處看了看,悄無聲息地往內間摸去。

  嗬。

  好大一張床。

  起碼能容納四五個人。

  這頭豬...

  顯金想起朱管事媳婦口說的那“十幾個姨太太”,心頭泛上一股惡心,又從懷里掏了張絹帕套在手上。

  手上隔了一層,心里才沒那么發毛。

  顯金將床上的被子翻開,再道,“...那五斗柜雖上了鎖,卻放在堂屋正中間,一眼就被看見...朱管事那樣的人,怎么可能信任一把鎖?”

  被子里沒有東西。

  顯金又把枕頭扯了出來,一點一點摸過去,一邊摸,一邊說話,“這樣的人,只信任自己,只習慣把最要命的東西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有了!

  硬硬的!

  厚厚的!

  就藏在枕頭的棉絮里!

  還有什么地方,比日日貼著腦袋,離他更近呢!

  顯金找半天沒找到枕頭的接口,索性將火折子放在一旁,緊咬牙關雙手拼命撕扯棉布。

  “給我吧...”

  陳箋方看不下去,伸手去夠。

  顯金忙搖搖頭!

  她能行!

  她或許打不開礦泉水瓶蓋。

  但她說起撕快遞,哦不是,撕證物,她可就不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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