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與你書 > 第150章 6-9 生活就是翻山越嶺
  羅霏兒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本就是個病人,死過去一回,好不容易有點生機,接二連三被家人打擊,精神狀態又在決堤的邊緣游移,纖細的手腕看起來好像比上回又細了些,手腕上的胎記在蒼白的皮膚上尤其顯眼。

  桌上有各色筆,看起來像是彭星辰做手賬用的,景書挑了一只粉紅色的,沿著羅霏兒胎記的邊緣,勾勒出來一顆心。

  粉色的心好像給蒼白的皮膚也暈上一層淡淡粉色。

  “霏兒!”景書將羅霏兒小小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彭星辰也加了一只手過來,“霏兒,不要灰心,你看,小書是要告訴你,不管世人有多貪婪,多殘忍,但愛你的人永遠都在的,我們永遠都會陪著你的。”

  “嗯!”景書覺得彭星辰這番話解釋得很好,正和她心意。

  羅霏兒勉強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有點兒好奇,“景書,你的胎記是什么樣子的?”

  景書二話不說,就把衣服拉開了,都是女孩子,沒必要害羞吧?

  長在左胸的地方,淡淡的,像是一顆心的形狀。

  “好漂亮啊。”羅霏兒把手腕靠近,倒是和她腕子上的心差不多。

  景書放粗了聲音,“沒準我就是那個前世來找你的人。”

  彭星辰卻往她胎記下面瞟了一眼,含笑,“可惜了,就沖你這料也不是白馬王子啊!”

  景書低頭一看,難得的曉得害羞了,將衣服合上,笑道,“我是黑馬將軍!”

  “哎,小書,你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看起來瘦瘦的,這么有料的?”彭星辰還上手去掐。

  景書哈哈笑著,跟彭星辰倒成一團。

  羅霏兒看著她倆鬧,倒是真的笑了,笑意從眼底滲透出來。

  是啊,生活再如何狗血,身邊終有愛有暖。嘆什么呢?怕什么呢?人生不就是翻山越嶺嗎?一山接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卻始終有人同行,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第二天是周一,景書直接從羅霏兒家去上班。

  網上的輿論還在發酵,景書一天都在關注著,那些罵羅霏兒和賀律師的惡評,看得她憤怒又心痛。

  “嗐!這些罵評,誰知道是不是水軍?別管!是非曲直咱們自己明白就行了。”唐大姐年紀大些,冷靜。

  但景書不行,既然事有是非曲直,那就要分個明明白白!

  下班,她再次回到彭星辰家,這次,是接了倆女孩去赴約的——她約的自媒體,羅霏兒約的自家一家人,將這件事理個清清楚楚。

  因這件事在網上的確有話題,自媒體問過可不可以直播調解過程,羅霏兒不介意,既然傷疤已經撕開了,那就將血肉都翻出來吧,還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地點就在自媒體所在公司,幾方人再度聚齊。

  羅霏兒方以景書為首,高挑的景書,身板筆直,將倆女孩護在身后。

  羅霏兒母親那邊來了三個人,羅母,羅霏兒舅舅和外婆。

  羅霏兒父親那邊倒是只來了羅父一人。

  景書當一姐當慣了,從小就為小弟們調節各種矛盾的,這種事兒她在行,當即就當仁不讓當了這個控場的人。

  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霏兒的朋友,既然這事兒已經鬧得眾所周知,那今天咱們就當面鑼對面鼓的,把這事理清楚,算是做個了結吧。大家理性談話,吵來吵去的也沒意思,吵不出結果來不是?這樣吧,也不耽誤時間了,你們先說,先把你們的訴求說明白。”

  在誰先說這件事上,羅霏兒父母雙方又吵了一通,還是景書給打斷了,“讓霏兒媽媽先說,阿姨,您說。”眼看羅父要暴起,景書按住他,“您冷靜一下,先整理下語言,成不?”

  景書手下那力道,按住了后羅父站了幾下,恁是沒站起來,再一想,后說也有好處,對方說完后自己也有個應對,當即不再堅持。

  于是,羅母就開說了。

  視頻自媒體的主持人在旁邊幾度欲開口,都沒能插上嘴,就這樣默默站在景書旁邊,宛若隱形人。

  “他不配得到女兒一分錢!”羅霏兒媽媽說起來仍然是咬牙切齒的,“我生霏兒那天,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打他電話,說了不到兩句話,他就把電話掛了,是我自己忍著痛打120,才去的醫院,在醫院里疼得死去活來,我媽才趕過來,再給他打電話,他說他馬上就來,這一個馬上,就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滿身煙味來病房,不問我好不好,不問孩子好不好,只拿了我錢包里所有的錢,調頭就走……”

  那些摁在塵埃里不愿再想起的往事,一點點浮上心頭,不再疼痛,卻仍然悲憤。

  “到了晚上,還是一身煙味地回來,沒有錢了,把我榨干也沒有錢了,他還是什么都沒問,倒頭就在椅子上睡,鼾聲震天。我的日子就是這樣,日復一日,手里的每一個錢都會被摳出來,最終被他扔到賭桌上。那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難,什么叫苦,因為每天有那么多事要應對,做不完的家事、不能離手的孩子、永遠不夠的睡眠,孩子不能生病,一旦生病,通宵不能合眼是其次,就面臨又要多一筆醫藥費開銷,哪怕是這樣的生活,我還要面對時不時上門來要賬的鄰居朋友,說他在哪時借了多少錢,要還錢……”

  回憶起那些日子,羅母眼里浮起淚光,“我那時候,只覺得人是麻木的,身體是麻木的,腦子里是麻木的,像個機器一樣地生活著,因為,現實不允許你去更多,因為,下一刻,孩子就在哭,得繼續去喂奶,抱孩子……直到……那年,小小的霏兒病了,燒得在床上說胡話,我也病了,高燒39度,我翻了一下錢包,只有20塊錢……我絕望地躺下來,那時候,才感到痛,刺醒了我,這樣的生活,我再也不要了……”

  羅霏兒父親聽著,幾度變臉,但都忍著,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沖著她就罵,“你個不要臉的臭XX,老子不好,老子缺了你吃和穿?這時候說老子不好,你母愛偉大,你母愛這么偉大你滾了怎么不把女兒一起帶走?你把她扔下從此不管不問你還有臉說母愛?老子再怎么不好,她也是在我羅家吃我羅家的飯長大的!你現在有什么臉來和爭女兒?”

  羅母被這話一噎,臉一紅,原本是想分辨幾句的:不是她不想要,而是那時候的她幾乎身無分文,一切從頭開始,不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媽不允許她帶女兒出來,因為帶孩子的女人想再嫁難,她媽甚至放話,如果她要把孩子帶回來,休想娘家支持她一分一毫,她那時候,連個住處都難,離開娘家的幫助怎么活得下去?

  但這些話,在舌尖打了個滾,抬眼看向女兒,如今的霏兒已長大成人,年輕的生命,二十年磕磕絆絆,鑄就眉間鋒銳,眼神冰冷,無論面對父親和母親,都陌生疏離的冷漠,猶記得當年離開時女兒在奶奶懷里哭得撕心裂肺的畫面,這么多年,多少次午夜夢回,耳畔也曾縈繞過女兒尖聲哭喊媽媽的聲音,那些遺憾和痛楚,此時和霏兒眼里的冷漠一起,化作利刃,萬劍穿心,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是啊,什么生活艱難,什么娘家不允許,不過都是自私懦弱的借口,有些錯,一旦鑄成,永遠都沒有再改過的機會了……

  她不想再爭了,但有人會替她爭,她媽尖銳的聲音已經響起,“什么吃你羅家的飯長大?你一個當爹的,你拿過一分錢來養這個孩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分都沒拿過!別說拿錢,你看都沒去看過吧?”

  把孩子扔給老母親,自己轉頭成了新家!這樣的垃圾男人怎么還有人愿意嫁!

  羅父惱羞成怒,“我沒拿錢養孩子,難道你們拿過?羅霏兒姓羅!就算她是吃我媽飯長大的,那也是我羅家人!你們于家真有臉啊,還敢來要財產?”

  兩家人再度吵了起來,各自揭露對方的丑惡,比如羅父一生好賭,一事無成,就是個吸血鬼,老娘在的時候吸老娘的血,有老婆吸老婆的血,現在來吸女兒的血,羅父則罵羅母賤,再嫁個男人還是倒貼,女兒的房子給現在的兒子結婚,于家一家子都不要臉,于家老太更是老不要臉的,薅外孫女羊毛去貼補自己孫子,這話戳了羅霏兒舅舅肺管子,站起來和羅父對罵……

  場面激烈,一度差點失控。

  這其中,只有羅霏兒的媽媽,坐著不再吭聲,聽得吵到激烈處,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里溢出來。

  景書也沒吭聲,任由他們吵。

  吵吧,吵吧。你們是忘了這是在直播了是嗎?最好吵得越熱鬧越好,翻舊賬揭丑事越徹底越好,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到底是什么個玩意兒!

  金錢真是人性最好的試金石,善良與美好,丑惡與貪婪,一試就準,絕無例外。

  還是自媒體主持人覺得,這是不是吵得太過了?以及,這樣吵下去還有沒有結果了?才試著提醒,“各位,各位是不是坐下來好好聊聊?我們不是說好理性對話的嗎?我們這是在直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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