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逃跑了的新郎 > 第八百四十八章 長夜(二十六)
  當拍賣會上一聲沉悶的敲擊聲響起時,在大廳外的通道深處,玉姐再一次拒絕了孟搖光的。

  “太異想天開了。”她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申玉帶走的,但她只有一個人,并且本來就是外來者,對這里的了解并不深,出于就算她去報警也很有可能什么都說不清楚的原因,這里的人放她一馬是有可能的,但我們不同,無論是這里的老板還是客人,都不可能放我們這些知情者出去。”

  她語氣有些緊繃,回視著孟搖光的目光帶著幾分想要逃避的狼狽,卻又硬生生逼自己頂住了。

  孟搖光倒是始終都坦然無比,就像她來之后做的一切一樣——把完整的自己赤裸地剝出來給她們看,說著“求你們救救我”這種話,眼神并沒有很迫切的渴望,卻反而叫人感到難以面對。

  “……就算,”女人好像終究還是有些頂不住,別開了眼睛,“就算你真的想做些什么,也不能靠著一時沖動,我們可以好好規劃,以后再慢慢來……”

  “不能慢慢來。”孟搖光捏緊了手,抬高音量打斷了她,“如果在每一次的機會面前都因為風險而卻步,只想著等萬無一失的時候才開始行動的話——”她搖了搖頭,“永遠都不會有這種時候的。”

  “如果真的想走,想離開這里,就必須抓住每一絲機會,哪怕那只是蜘蛛絲,哪怕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腳,甚至只剩下牙齒,也要拼命爬出去——如果不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未來就遙遙無期了。”

  她身體前傾,頭一回表現出急切來:“我有卡,我也記得路線,你們自己也說過,你們只在空無一人的時候才去工作,所以就算你們集體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一點,而現在,外面正在舉行拍賣會,通道里不會有客人,連服務生都幾乎全部去了拍賣會。”

  “這是最好的機會。”

  她語氣篤定,在女人們愣怔的目光里,又突然換了話題:“你們知道嗎?在我帶申玉離開的時候,薇薇本來也能一起走的。”

  “可是她因為害怕和不敢相信,而放棄了。”

  少女略微低下身去,自下往上地直視著玉姐的眼睛,就像一把刀直斬而上,帶著鋒利森冷的氣息。

  “你,你們呢?也想和薇薇一樣嗎?”

  “你們猜,”少女語氣如海妖般蠱惑,卻又像劊子手般無情,“她會有多后悔?”

  ·

  被孟搖光拿來當做話術小小利用了一把的薇薇,此時正在大廳里見證拍賣會的末尾。

  荊野在臺上說了些一聽就假惺惺的臺詞,大意是感慨居然有客人是如此的愛心充沛,為了捐贈孤兒院而愿意斥巨資拍下她女兒沒用的童話集,他還要代替女兒感激這位客人。

  臺下被感謝的人無動于衷,連姿勢都沒變一下。

  倒是另一邊的人群里,林方西抬了抬下巴,薄唇拉開森冷的弧度。

  他盯著臺上的人,偏頭問了一聲李小姐:“你有打火機嗎?”

  “打火機?你要抽煙嗎?”

  林方西沒有回答,只接過了女人遞來的打火機,揣進了從來不裝東西的西裝口袋里。

  他的視線中,荊野有關童話集的感言已經發表完了,接下來就是宣布拍賣會的結束。

  雖然最后一件拍賣品給貴客們帶來的情緒浪潮實在是有些過于反復,但說到底這還是一場對他們來說十分精彩有趣的拍賣會。

  無論是一件比一件獵奇的拍賣品,還是一次比一次讓人興奮的競價環節,都足以讓身價極高已經很難在生活中尋找刺激的貴客們滿足了。

  因此在荊野發表拍賣會結束感言時,眾人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薇薇隱匿在人群中,倒是難得地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都希望這場拍賣會能持續得更久一點。

  “無論她想干什么,都讓她成功吧。”

  她一眨不眨盯著臺上的男人,在心中不停地默念。

  腦海里孟搖光平靜述說往事的臉,和那扇通往黑暗的門反復閃現著,讓她的心跳也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亂。

  “雖然結局有些遺憾,但依舊感謝所有貴客為九池慷慨解囊,九池將會以更完美的服務來報答各位,爭取讓每一位上帝,都能把這里當做天堂。”

  臺上的荊野微微彎身,在一陣起哄的呼喊聲之中說了不少的漂亮話作為結尾,然后就下臺了。

  場上的主持人重新換成先前那名少女,接下來是一些特別節目的表演實踐。

  薇薇顧不得看這些,她的眼神緊緊追隨著荊野。

  她看著他走下臺,看著他才朝著顧客跨出幾步便突然停住了,就像被什么打斷了一樣……

  薇薇不知為何心里一跳,手指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裙子。

  而在她的視線里,荊野慢慢拿出了手機,放到耳邊。

  在他的對面,有與他相熟的客人正在對他招手,可不知為何,接著電話的荊野,腳步卻越來越慢。

  到最后,他終于停住了。

  急速跳動的心臟在這一剎陡然靜止,仿佛懸停在半空。

  薇薇看著男人抬起臉,像是朝對面的客人微笑了一下,然后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隨后,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了深處。

  薇薇知道,她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那里面通往那個隱秘出口的通道。

  ——她其實并不清楚孟搖光的計劃到底是什么,也完全不能確定那通電話到底是不是有關于孟搖光。

  可她卻再一次莫名地想起了那扇通往黑暗的門——曾經朝她敞開,卻又因為她的懦弱而合攏的門。

  她的大腦突然毫無緣由地勾勒出那群女人于通道里狂奔的畫面,同一時刻,她也莫名地站了起來。

  她甚至看不見自己踩了陸凜堯一腳,她的眼里只有正要離開的荊野的背影,朝著那個背影,她起初跌跌撞撞,緊接著就越來越快地狂奔起來。

  就如同她腦海里虛幻的畫面一樣,在黑暗通道里狂奔的女人,與她此時撞翻椅子也只顧著向前的影子重疊。

  時空好像被剪輯了一般,等到她重新擁有意識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拉住了荊野的衣服,以連滾帶爬地姿勢,狼狽地跪在地上。

  “老板!老板等等,我……”聽見自己艱難如吞刀子的聲音時,她自己都怔了一下,卻還是說了下去,嗓音越發干澀,“我有話要跟你說。”

  男人在冷光燈下停住腳步,轉身,低頭看她。

  他的視線居高臨下,目光自她臉上移到她正揪著他衣服的手上,那眼神里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隨即那笑意自眼中蔓延到唇邊。

  他當真輕笑了一聲。

  可緊接著,他便抬起了腳。

  鞋底印在人臉上,先是如耳光般清脆響亮的“啪”的一聲,然后是哪里的骨頭斷裂而發出的咔擦聲,最后,當人體被直接踹翻再砸到地面,卻是一聲沉重的悶響。

  猩紅的血從女人的鼻孔和唇邊淌出來,她趴在地上,身體輕輕抽搐了兩下,喉嚨里發出血液流淌時汩汩的聲音。

  而昏暗之中,荊野甚至沒有露出猙獰或者憤怒的表情,就像這只是輕輕的一腳。

  他往不再動彈的薇薇身上輕飄飄瞥了一眼,目光森涼如刀刃:“你有什么話,等我回來了,送你去棺材里說吧。”

  男人轉身走了。

  這一處角落里突如其來的沖突只引起零星幾個人的注意,可那些戴著面具的客人大多都只輕輕瞟一眼,口中調侃幾句“荊老板也有生氣的時候”便算完事了,而那些沒戴面具的女人,被禁錮在客人的臂彎里,即便看見了,濕潤了眼眶,也不敢掙脫束縛趕來看她一眼。

  薇薇趴在這樣的黑暗中,感受著零星幾個人來去的腳步和談話聲,也感受著正源源不斷從口鼻里溢出來的溫熱液體,卻突然扯開嘴唇,發出了一聲嘶啞至極的笑。

  “逃出去吧。”

  細瘦的手在血泊里一點點攥緊,直至指骨泛白,青筋暴起,仿佛一場無聲的,極端的,歇斯底里地爆發。

  還留著腳印的嘴唇輕輕張合,發出含糊不清的喃喃。

  “逃出去吧……逃出去……”

  “求求你。”

  正當她的意識昏昏沉沉時,一陣刺耳的噪音突然在地面劃過。

  薇薇無意識地動了動眼皮,看見了一根拖在地面的棍子,像是不知從什么東西上拆卸下來的,堅硬無比的鐵棍。

  拖著棍子的人仿佛根本沒看見腳下有一個人,余光都沒有瞥來一點,只邁著悠閑優雅的步伐走過她,然后漸漸遠去。

  最后的清醒時間里,薇薇聽見的,是一聲玻璃炸裂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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