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們到了保定市里。
先找了家旅館,開了兩間房,放好三份骨灰。
下午兩點多。
三個人風塵仆仆,趕到了華龍皇家陵園。
這輛沒牌照的紅色破夏利,是大腦袋在保定市里偷的。
這二貨偷車上了癮。
也不對,應該說開上癮了,甭管啥車,看見四個轱轆手就癢癢。
他說打車的話,時間長了司機不可能等,不讓人家走就得多掏錢,讓人家走的話,往回走沒車怎么辦?
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上次在西安就吃過這個虧,所以我沒犟。
和那些做生意的一樣,我也夾了個大手包,里面塞了五萬塊錢,鼓鼓囊囊。
三個人順著石板路,走過了金水橋。
迎面是座高大的石牌坊,上面黑底金字:華龍皇家陵園。
很是壯觀。
陵園占地面積可是不小,全部按照皇家陵寢的格局修建,遠離都市的聒噪與喧囂,一派恬靜祥和。
走進辦公樓,接待廳寬敞明亮。
巨大的沙盤前,有幾伙人指指點點,分別都有人講解。
第一感覺還不錯。
一個圓臉女孩兒負責接待我們,自我介紹叫單曉丹,讓我們喊她小單。
站在沙盤前,她為我們詳細介紹著陵園的布局。
剛說一會兒,唐大腦袋就去了廁所,這貨是典型的懶驢上磨屎尿多。
也是這位小單同志穿的太過于保守,形象上也不夠亮眼,不然他才不會尿遁。
“先生,我的意見,您可以考慮b區,這片剛開不久就已經快滿了,現在只剩下這兩個吉位了……”
她指著沙盤上石牌坊的右側區域。
我問她什么價格。
“10800,兩塊地的話,我可以請示一下,應該能給您個折扣……”
我沒相中這塊地,沙盤上墓碑密密麻麻,現場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太擁擠了!
又有幾個人進了大廳,沒想到這行生意還挺好。
進來的是五個小伙子,打扮時尚,一步三搖,有人夾著手包,有人拎著大哥大。
一個男接待員小跑著過去了。
兩個小子吵吵把火,問衛生間在哪兒,說快憋死了。
聽口音是京城的,夠能咋呼的了,這種地方哪能像菜市場一樣喧嘩?
小單還在繼續講解著,我聽的也很認真。
這時,就聽衛生間方向吵了起來。
“你丫瞎吧?往爺身上甩水?”一個人在喊。
我扭頭看了過去。
剛才那幾個年輕人堵在了衛生間門口,沒看到唐大腦袋。
幾個小子都在吵吵:“操,道歉!”
“對,甩一身水就想走?”
“給劉公子磕頭賠罪!”
“……”
大腦袋的聲音響了起來:“能不能消停兒滴?啥玩意兒我他媽就道歉?”
我給老疙瘩使了個眼色。
他跑了過去,嘴里嚷嚷著:“各位大哥,快讓讓,憋不住了,快快快!竄出來了……”
人群慌忙散開。
唐大腦袋剛走出來兩步,就被那個年輕人薅住了前大襟。
“丫哪兒去呀?麻溜兒賠禮道歉!”
說話這人和我年紀差不多,中等個,身子瘦弱,刀條臉還沒有我手寬,不過倒是挺白凈。
都說一白遮百丑,可他長了雙細長的眼睛,還有些吊眼梢兒,看著很不舒服。
“哎呀我艸,我這暴脾氣!”
唐大腦袋擼胳膊挽袖子的剛要發火,老疙瘩就撞了他一下,捂著屁股就進了衛生間。
大腦袋就抬頭往我這邊看,我微微搖頭。
畢竟來辦正事兒的,沒必要置氣。
這貨馬上就笑了起來,伸出兩只小胖手,開始拍打著年輕人的半袖體恤。
“哎呦喂,原來是劉公子,真是對不住,我給您擦擦,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
我忍不住笑了,這貨竟然還學了幾句京片子,只不過好大一股苞米茬子味兒。
說是給人家擦身上的水,上上下下都摸了個遍。
“奶奶滴,叫劉爺!”那位劉公子得理不讓人。
唐大腦袋嬉皮笑臉,也不當回事兒,還學著電視劇里八旗子弟的模樣,不倫不類打了個千兒:“爺,劉爺,對不起您了!”
這幫小子發出了哄堂大笑,不再搭理他,涌進了衛生間,看來是真憋不住了。
這貨晃悠著大腦袋回來了,手腕上多了塊手表。
我低聲呵斥:“揣起來!”
他嘿嘿笑著擼下了表,放進了褲兜。
我看的清楚,那是塊鋼款的歐米茄星座系列。
很快老疙瘩也回來,見大腦袋在和小單插科打諢,趴我耳邊嘀咕起來。
很快,那幾個小子也都出來了。
站在沙盤前,不是好眼神地瞅我們。
“孫咂,你們也買墓地?”劉公子朝大腦袋喊,言語中滿是調侃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唐大腦袋點頭哈腰,“是,劉爺您慢慢看!”
“外面那輛破夏利是你們的?”
“是,是我們的!”
“哎呀媽呀,真是好車呀!”劉公子學著唐大腦袋,來了句生硬的東北話。
嘴上夸著車,臉上的嘲笑更盛了,幾個小子又是一陣猖狂的大笑。
另外幾伙客人都往這邊看。
接待劉公子他們的,是個瘦高個小伙子,此時眉頭都皺了起來。
劉公子扭頭看他,不悅道:
“講吧,什么情況?怕我們買不起?”
小伙子繼續介紹起來,說的也是b區那兩個位置。
小單問我:“先生覺得怎么樣?b區真就這兩個位置了,再不出手的話,其他位置還會漲價……”
我有些無奈,“行吧,您幫我問問領導?”
那邊的劉公子突然來了一嗓子:“我要了,就靠邊兒這個吧!”
兩伙人的目光就對在了一起。
我冷下了臉:“這位先生,我這邊已經定下來了!”
“你丫……”
“丫丫丫,丫你瑪逼!”我破口大罵,“老子跟你好好說話,你他媽以為我好說話?!”
我不是不會罵人,從小就在社會上廝混,真罵起來,我能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另外三伙客人見要打起來,連忙往一邊躲。
有個接待員撒腿往辦公區跑,估計是找領導去了。
那個瘦高個男接待員連忙勸:“二位,咱好說好商量,這個位置還有兩塊墓地呢,一人一塊不就可以了嗎?”
我說:“不行!這個位置連著兩塊我都要了,他買走一塊,我怎么辦?!”
“嗑瓜子兒嗑出個臭蟲來,我發現你挺牛逼呀!”
說著話,劉公子已經走到了我身前,舉著手里的大哥大,用天線一下下地懟我胸口,“你大爺的,認識我嗎?”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
后面一個小子喊:“不認識就打聽打聽去!”
劉公子撇著嘴抖著腿,“我爸叫劉江,知道了嗎?”
我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哎呀,丫和我賣蔥呢?你他媽光著身子追爺兩公里,爺要是回一次頭,都算爺我耍流氓……”
賣蔥,老京城話,裝傻充愣的意思。
老疙瘩湊了過來,嬉笑道:“這是干啥呀,要不咱們看誰錢出的多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廳里也安靜下來。
劉公子斜眼看他,“行啊,不就是比錢多嘛,爺家動遷剛扒了一堆房!那咱爺們就比比?”
這貨真是占便宜沒夠,一口一個爺,啥時候都想充大輩兒!
我見有個中年胖子從辦公室那邊過來了,剛要再往前走,又站在了那里。
真聰明,這對他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我問小單,“可以這樣嗎?”
另外三幫客戶見沒打架,都圍了過來。
估計這個小單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支支吾吾,“可、可以吧?!”
“好,”我說:“可以就行,那就價高者得!”
說完,我看向了圍觀的群眾,朗聲道:“各位都是見證人,這塊墓地有兩個位置,邊上那塊,我和這位劉公子價高者得!”
老疙瘩又說:“哥,俗話說得好,口說無憑啊,要不……咱簽個合同?”
我心中暗笑,這家伙是真壞呀,還嫌坑不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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