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賊道 > 第165章 百感交集
  天蒙蒙亮,三個人往家走。

  老疙瘩臊眉耷眼地跟在我倆身后,我勸他:“行啦,才賠八千塊錢,人家老板就夠意思了,買臺新的多少錢呢,今天找時間把錢送過來!”

  唐大腦袋說:“以后能不能別這么手欠?你說你會修個嘰霸呀!”

  老疙瘩急了,“今天我就找地方學去,就他媽就不信了,還修不好個破計算機?”

  我倆還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在路邊吃完豆腐腦,這家伙就跑了。

  我喊:“嘎哈去呀?”

  “學電腦去!”

  唐大腦袋嘟囔道:“別管他,抽風!”

  兩個人困的迷迷糊糊,進了家門,我讓蒲小帥告訴大憨,少做早餐,我們都不吃了。

  走進二進院子,虎子就堵住了我的路,又是搖頭又是晃尾巴,這是想讓我帶它出去溜達。

  我想讓大腦袋陪我一起跑跑。

  還不等我說話,這貨像土行孫一樣,一溜煙就往東耳樓跑了。

  “虎子,咬他!”

  虎子箭一般竄了出去,可還是沒這孫子快。

  唐大腦袋進了樓門,在里面插著腰哈哈大笑,洋洋得意。

  虎子委屈地嗚咽了兩聲。

  “走吧,他不去拉倒,睡死他!”我招呼虎子走。

  我倆跑了兩圈,渾身大汗。

  晨光火紅,朝氣蓬勃。

  熬夜太傷身體,白天怎么睡都不行。

  這個時間基本都是晨練的,大爺們遛著鳥、撞著樹,大鞭子甩得啪啪響。

  該回家了,剛要往大鳳翔胡同拐。

  這時虎子突然加速,猛地一下就掙脫了牽引繩。

  我這才注意到,前面不遠有個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女孩兒,她也牽著一條狗。

  那狗個頭可是不小,渾身都是金黃色的長毛,很是好看。

  人家也在跑步,虎子很快就沖了過去,開始圍著那條狗打轉。

  那賤兮兮的模樣,像極了唐大腦袋見到美女時的樣子。

  女孩兒停下了腳。

  我連忙打了個口哨,喊:“虎子,回來!”

  它根本就不搭理我,開始往那條狗的兩條后腿間拱。

  沒出息的家伙!

  女孩兒彎腰去撿虎子耷拉在地上的牽引繩,可根本就抓不住,于是回頭看我。

  東北老話說的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女孩兒白衣勝雪,個子高挑,亭亭玉立。

  她梳著利落的齊耳短發,瓜子臉上干干凈凈,膚如凝脂,明媚皓齒。

  看年紀,多說二十二三歲。

  可當我看清楚這張臉后,瞬間就呆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擊!

  我太熟悉這張臉了,因為她是我兒時最好的朋友……

  二丫!

  1983年冬天病死的二丫!

  被我放在了派出所門口,又被大老張抱進去的二丫!

  雖然那年她才7歲,可此時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

  就是她!

  絕對是她!!

  我這雙眼睛,絕對不會看錯!!!

  更讓我震驚的,她不只是二丫,還是那晚躲在房梁上偷聽的蒙面女孩兒!

  雖然當時我沒見到她的模樣,可我認得她的身材,還有這雙大眼睛!

  那天,這雙眼睛看向我時,不止有恨意……

  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原來如此!

  二丫沒死!

  她竟然沒死?!

  一剎那間,我眼淚差點兒就涌了出來,連忙低下了頭。

  怎么會這樣?

  先不說她死沒死,既然她是二丫,肯定能認出我來。

  為什么那天不和我相認?

  而且在她和孫老大耳語過后,看我的眼神里滿是仇恨!

  為什么?

  為什么要恨我?

  我心臟砰砰亂跳,一時間百感交集,又滿是狐疑。

  “你好,”她說話了,禮貌,卻有些冷,“請問是你的狗嗎?”

  我強壓下激動的心情,不動神色地跑了過去,“不好意思,它突然就掙脫了。”

  我并沒有彎腰去撿牽引繩,因為這個動作太危險。

  就算她是二丫,可此時敵友不明,還是要小心再小心!

  趁虎子不注意,我一腳踩在了上面。

  虎子“嗚嗚”叫了起來。

  此時,我的心更是一團亂麻。

  她怎么能是二丫呢?怎么又會是那個蒙面女孩兒呢?

  我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此時此景絕不是什么偶遇!

  或許她以為自己當時蒙了臉,我不可能認出她。

  所以,就想制造一出偶遇。

  但她絕對不會想到,這雙眼睛和傲人的身材會出賣她。

  很明顯,她牽了一條母狗,而且還是條發情的母狗,所以虎子才會有如此表現。

  她要干什么?

  給孫家兄弟報仇?

  還是為了“圣庫寶藏”?

  說來話長,念頭百轉,也不過兩個呼吸之間。

  這時,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你?你?你是不是姓武?”

  這一聲,仿佛又一道雷,把我從頭劈到腳。

  本以為她要隱藏所有身份,以一個漂亮女孩兒的溫馨邂逅來接近我。

  萬萬沒想到,她會選擇直接和我相認!

  念頭翻轉,馬上就明白了。

  看來她要隱藏的是蒙面女孩兒身份,也就是她與孫家兄弟的關系。

  因為只有和我相認,才能更好的接近我。

  以后不論是為了“九子鑰匙”、“圣庫寶藏”,又或者是為孫家人報仇,都會更方便!

  她很聰明,因為哪怕已經相隔16年,只要不是失憶,還是很容易辨認出對方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挑開了這層關系。

  她出現了,韓五呢?

  他又在哪里?

  沒辦法,此時我只能配合她演這場戲了,緊皺眉頭問:“你是?”

  “小武哥?!”那雙大眼睛瞬間就紅了,“我是二丫呀!寧蕾,寧二丫!”

  “二丫?你、你、你……”我結巴起來,“你不是死了嗎?”

  她張開了雙臂,一把就抱住了我,放聲痛哭起來。

  這一刻,我也是悲喜交加。

  無論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她肯定就是二丫,那個和我擠在地下暖井里的小丫頭。

  回憶像是在看一場褪色的老電影,開場前漆黑一片,耳邊熙熙攘攘都是說話聲,背景音樂像是在夢里: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豁然,大熒幕亮起。

  我撩開了厚重的棉門簾,推開候車室大門,站前廣場一盞盞路燈昏黃,漫天大雪撲面而來。

  我把破爛的棉大衣脫了下來,裹在了小丫頭身上。

  抱起她說:“不怕,先跟哥哥回家……”

  這是1981年的冬天,我9歲。

  9歲的我,抱著5歲的她,在大雪中跌跌撞撞。

  我從福利院跑出來三個多月了,每天都在火車站轉悠。

  四年前,就是在這里,我和爸爸分開了,我覺得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一晃兒就大年三十了,爸爸沒找到,卻領回了二丫。

  當時,她蹲在候車室角落在哭。

  我問她怎么了,她說找不到媽媽了。

  我摟著她,安慰著她,陪著她等呀等,從年三十夜一直等到了初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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