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賊道 > 第245章 一喜一劫
  心里裝著事兒,這頓酒喝得沒滋沒味。

  回到家,已經天黑了。

  寧蕾不在家,張思洋公司忙著開業,三天沒回來住了。

  我牽著布丁和虎子出去溜達了一圈,滿腦子都是赤須子說過的話。

  到家沖了個澡,躺床上也是翻來覆去。

  已經快半夜了,還是睡不著。

  猛然想起一件事,赤須子吟詩之前,好像敲了三下蓋碗。

  這是在提醒我先別走,他還有話要說?

  可為啥非要敲三下呢?

  說書人用醒木,也不過拍一下而已。

  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記得好像什么故事里面,就有人被一個和尚……還是老道士敲了三下腦袋,讓這人后半夜三更去找他……

  什么故事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拼命的想什么,就越想不起來。

  就像現在,我拼命的想呀想,頭特么都快炸了,還是想不起來。

  更睡不著了。

  思來想去,我又給劉立凱打了過去。

  “師兄,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你……”

  他迷迷糊糊說沒事兒。

  我把疑問說了出來。

  “你說的是西游記,菩提老祖問孫猴子想學什么,還給了他幾個選擇,結果他都不愿意。菩提老祖就在他腦袋上敲了三下,于是孫猴子半夜三更去找了他,學到了長生不老之術……”

  這一刻,我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對,就是這個典故,自己怎么就沒想起來呢?!

  “半夜三更是幾點?”我又問。

  “夜里23點到后半夜1點……”

  我看了一眼墻上從雪城拿回來的老掛鐘,23點45分了!

  說了聲代我給嫂子賠禮道歉,連忙掛了電話,起身跳下了床。

  我換了身黑色衣服,隨手拿了副中年人的人皮面具戴好,就奔了東廂房。

  敲開唐大腦袋的臥室房門,這貨光著屁股問咋了?

  我說把你的“玄鐵飛虎爪”借我用一下,他馬上就精神了,要和我一起去。

  我說就去見個人,沒啥危險,說完拿著飛虎爪就走了。

  開著陸巡,一路疾馳。

  這個時間的京城真好,一路暢通無阻。

  車停在了東岳廟的東圍墻外,很快,我像貍貓一樣進了院子。

  看到那個房間還亮著燈,知道自己猜對了!

  輕輕走上木質臺階,站在窗外往里看。

  赤須子和白天一模一樣,還坐在那個位置,只是手里捧了卷線裝書再看。

  房間里燈光并不明亮,這老道眼神真不錯。

  我自信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卻聽屋里的赤須子說:“小友聰慧,請進……”

  他并沒有往外看,眼睛還在看著書。

  說完這句話后,還用手指沾著口水翻了一頁。

  我扯下了人皮面具裝好,又脫去了千層底布鞋,推開木門,赤足走了進去。

  他說:“稍坐片刻,讓我看完這一段……”

  我斜著身子,坐在了他對面,沒說話,瞥了一眼書的封面。

  這書老舊得厲害,黃色的紙上好多霉點,還有幾個蟲洞……

  封面上,豎著幾個大字:入地眼全書。

  下面豎著還有行小字,因為有蟲眼,看不清,只能看清最下面還有兩個字:卷二。

  都是手寫的繁體毛筆字。

  我是外行,不過既然有“地眼”兩個字,應該是本風水方面的書。

  我沉默著,一聲不響。

  十幾分鐘后,他才放下了書,笑笑道:“不是老道我端架子,遇到了一點兒不解之處,總想看完……”

  我笑了笑:“無妨,請仙長指點迷津!”

  “你父母健在!”

  我內心狂震,木幾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他們在哪兒?”

  赤須子搖了搖頭,“我不是神仙,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還都活著?”

  他指了指我的臉,“你這張臉,告訴的我……”

  “臉?”

  “對!”他點了點頭。

  “我能找到他們嗎?”我焦急起來,“或者,能不能給我一個方向,我應該去哪兒找?”

  “不要找!”他的表情十分嚴肅。

  “為什么?”

  “你們相認之日,或許就是他們喪命之時……”

  我愣在了那里,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赤須子長長嘆了口氣,又說:“你是九如兄的關門弟子,我不會騙你。”

  “九如兄?!”我不明所以。

  老道淡眉一挑,有些驚訝,“佛爺沒告訴過你,他表字九如嗎?”

  “您認識老佛爺?”我又是一驚。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我們是至交,你的師父愛新覺羅·佑森,表字九如。”

  “這字好奇怪,何為九如?”我問。

  “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是為九如也!”

  我呆愣在了那里,即使這些年讀了好多書,也不過聽懂了一半而已。

  “您今年……”

  “八十有六,我小九如兄整整十歲,他與我更是亦師亦友。”

  我又問:“您是怎么知道我是他老人家徒弟的呢?”

  他呵呵笑出了聲,“我的小武爺,江湖上,誰又不知道呢?”

  我不由慚愧起來,這真是當局者迷,就連太原城的高潛他們都知道了,這位走江湖的老道士,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既然您和我師父關系莫逆,怎么他被囚禁了那么久,你卻無動于衷?”

  赤須子長長嘆了口氣,“這是命,躲不過的!

  我惱怒起來,剛要說話,卻被他攔住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九如兄已經被你們安葬在了華龍皇家陵園!我去過了,選的不錯,風水非常好……”

  我恍然大悟,又問:“您是幾月份去的?”

  “連續兩年,都是八月底。”

  “為什么?”

  “因為農歷七月二十,是他的生日……”

  聽到這兒,我已經相信了他六分,因為今年清明我去掃墓,看到了他去年祭拜時留下的東西。

  當時我問幫我搬東西的工作人員,人家就說有個老道連續來了兩次。

  看來真是他!

  我問:“去年清明,我怎么沒看到你祭拜留下的東西?”

  他淡然一笑,“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心到神知,上供人吃,祭祀的東西長時間沒人動,才是咄咄怪事!”

  “可去年的怎么留下了?”我又問。

  “因為那天下了雨,打開的酒瓶進了雨水,散開的香煙濕透了,自然沒人再動!”

  我暗自點頭,開始相信他和老佛爺是好朋友。

  不過,卻不相信他說的什么命。

  就算是命,這老道既然算了出來,為什么不去救他?

  想了又想,我問出了一個長久以來困擾我的問題:

  那個噩夢!

  聽我說完后,他絲毫沒有驚訝,稍許沉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的夢,是你曾經歷過的情境……”

  我緩緩搖頭,“和我爸走失的時候,我才五歲,不知道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父母的樣子,家在哪里……甚至姓不姓武,我都叫不準。”

  “科學上來說,這叫選擇性遺忘!”他看著我的眼睛,又繼續說:“實際上就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不愿再去想起罷了!”

  我沉默起來。

  這等于什么都沒說呀!

  自己并不是不愿意想起,而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呀!

  “您讓我過來,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我問他。

  他說:“你有兩個執念,可對?”

  我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一是尋找父母,結果我已經告訴你了。”

  我心下黯然。

  “二是要替金大哥完成遺愿,尋找“圣庫寶藏”,可對?”

  “我能找到嗎?”我問。

  他反問道:“找到以后呢?”

  是呀,找到以后呢?

  我嘆了口氣道:“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會去告訴師父,我找到了,他可以安息了……”

  赤須子也沉默起來,有些悲傷,低頭半響不語。

  再抬起頭時,已是淚水漣漣。

  “1989年的陽歷八月,我去給他過84歲的生日,在大柳樹村住了一個月,那時你還沒去,”他悠悠一聲長嘆,“那是我最后一次勸他,讓他跟我走,不要再等下去了……”

  我奇怪起來,“等什么?”

  “你!”

  “我?”

  “對!你!”

  我瞠目結舌,我是在1989年的夏天,17歲時在西安認識的老佛爺,難道之前他就算準了?

  不對,那老爺子可不會算卦!

  我明白了!

  看向了赤須子。

  他默默點頭,又是一嘆,“二十年前,我就算到他有一喜一劫,并全盤托出!”

  “一喜,是他將在85歲時,喜得關門弟子……”

  85歲?

  我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老佛爺是1904年生人,85歲,豈不正是1989年?

  我吃驚地看著赤須子,他微微點頭,“一喜一劫,都將應在西南方,這也正是他留在西安城的原因哪!”

  我說:“就算是這樣,收完我以后,他為什么不離開?”

  “離開?那就不是他了!”赤須子無奈地搖著頭。

  我無法理解,直勾勾看著他。

  他笑了笑說:“有些事情,只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才會懂……”

  或許是吧!

  我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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