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妙去刷碗了。
我和李瑞對著抽煙,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
“蟹哥來幾年了?”我問他。
“八年!”
“你現在的身份是……”
“山口組的若中。”
我沒明白什么意思,自己對這個真沒什么研究。
他解釋說:“山口組最高級別是組長,組長之下是若頭,屬于二把手!怎么說呢?如果說組長是董事長,若頭就是ceo,需要管理整個幫派。”
“若頭下面是些若頭補佐,相當于智囊團,幫里很多暗殺行動都是他們策劃的,這些都是幫派里的高級干部。”
“接下來是若中,也就是各地分會的會長,再往后是舍弟。”
“舍弟就是專帶小弟的干部,都是信得過的資深成員,再往下就是眾多小弟了,也是等級最低的成員。”
“東京太大了,下轄23個特別區,我是澀谷區的若中。”
我豎起了大拇指,“蟹哥牛逼,八年時間,竟然能干到會長!”
出人意料,他并沒有洋洋得意,而是有些愣神兒。
“知道我是怎么坐上這個會長的嗎?”他的聲音深沉起來。
我哪兒知道?
搖了搖頭。
“當年我的身份,是從伊根町來到大都市打拼的漁家小子,澀谷區會長平忠盛的遠房親戚。”他沒有看我,眼神迷茫且傷感。
“這位平忠盛會長,就是我的上線袁野,代號野狐!”
“一年后,我憑著敢打敢拼,升到了舍弟,帶了26個小兄弟。”
“五年前,我們參與配合一個任務……”
說到這兒,他停了下來,桌面上的手在顫抖,手指間長長的煙灰落在了桌子上。
“誰都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老袁竟然漏了底!”
“那天在辦公室里,就我倆。”
“我們收到消息,防衛廳情報本部緊急動態部的人已經進了大樓,正在上電梯……”
“老袁瞪著我的眼睛,說:殺了我!”
“我不敢,更不忍心!三年了,他既像大哥,又像父親一樣,我下不去手……”
說著,他眼圈紅了。
“他朝我吼,說自己不能被抓,進去以后會熬不住的……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整整一組人,還有我……”
“把手槍塞進我的手里,懟在了自己胸前……”
“就在緊急動態部的人沖進來時,我……”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我扣動了扳機!”
“老袁死了,我踏著他的尸體,成為了會長!”
“從那兒以后,有時閉上眼,就能看到他臨死前那張臉,那張臉上,沒有痛苦,沒有絕望……”
“他是笑著走的,他的死,讓這一組11個人安然無恙!讓我們的氣動技術飛躍了二十年!”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有些激動,香煙早就滅了,滿是刺青的胳膊都在微微顫抖。
“行啦!”王妙妙出了廚房,抓著圍裙擦手,“和我都說過八百遍了,一遍比一遍煽情……”
說著,她過來扯我,“去去去,別抽了,趕快睡覺去!”
又歪著腦袋看我,“哭啦?”
我連忙掩飾,站起身。
她把我往臥室推,“不丟人,第一次我也感動的稀里嘩啦,眼睛都哭紅了……”
李瑞喊了起來,“王妙妙,你閉嘴!真叫喃磕了,咋這么硌殃銀!”
王妙妙咯咯直笑,“別搭理他,好好睡一覺!”
我糊涂了,有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嗎?
連忙問:“這事兒真假呀?”
“假的唄!”王妙妙笑得前仰后合,“人家老袁好好的呢,他才是山口組澀谷區的會長,蟹哥就是個帶著十幾個小弟的舍弟!”
艸!
我不滿地看向了李瑞。
這家伙也沒個坐相,癱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嘿嘿直笑。
艾瑪,愁死我了,自己竟然還被感動哭了。
話說這么編排人家,可見這小子得多煩他的會長!
我走進臥室,王妙妙就在外面關上了門,外面的李瑞在嚷著什么,肯定是怪她多嘴,這丫頭嘴也不饒人。
四下打量,房間很簡單,一張書桌,一張雙人床。
走到窗前往下看,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
脫鞋躺在了床上,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我做夢了。
很奇怪,似乎知道這是夢……
我一個人孤零零走在冰面上,寒風呼嘯,四周都是冰雪,一望無際。
走著走著,感覺冰面下好像有什么東西,連忙低頭看。
緊接著,我就僵在了那里。
就見一兩尺厚的冰層下面,是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魚一樣游動著。
很快,她來到了我的腳下,仰頭看我。
我就是一驚,是季菱?!
她張著嘴在喊什么。
我趴在了冰面上,用力砸,一下,兩下,三下……
腳下開始有了裂痕,折射出無數張她的臉,慘白的嚇人。
轟——
一聲巨響,冰面破碎,我掉進了刺骨的水里。
四周一片漆黑,我慌了,玩命掙扎。
水里什么都沒有,我想大聲喊她的名字,卻喊不出來。
抬眼再看,季菱竟然站在了冰面上。
她在笑,笑得很好看。
她俏皮地朝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隨后一揚手,冰窟窿瞬間凍住了。
我用力拍著頭上的冰層,甚至聽到了響亮的拍打聲。
透過冰面,陽光五顏六色,她的肌膚勝雪。
她走了。
留給我一個背影,腰肢搖曳,步步生蓮。
我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我覺得自己死了,身子一輕,穿過了厚厚的冰層,還在繼續往上飄。
低頭看。
看到了冰下面的自己。
瞪著眼睛,四肢伸開,正在緩緩下沉。
我開始飛翔,感受到了風。
看見她了!
風揚起了季菱的長發,她邁過了冰原,走進了一片綠洲。
那里小溪潺潺。
綠油油的草地上,幾只梅花鹿蹦蹦跳跳。
稀溜溜——
一陣馬嘶,森林里跑出一匹白色駿馬,她翻身騎了上去,風馳電掣。
我在天上喊:“季菱?!你沒死是嗎?等等我!你等等我!”
馬跑進了郁郁蔥蔥的大森林,回蕩著她暢快的笑聲。
我又喊:“季菱,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我想降下去,去森林里找她,只要說聲對不起就行。
可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的身體,整個人快速地倒了回去。
鉆進冰層,鉆進那具正在下沉的尸體里。
好冷,太冷了,我開始渾身哆嗦。
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發現真是一場夢。
房間里一片漆黑,中央空調吐著冷氣,怪不得這么冷。
我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在黑暗中瞪著眼睛。
奇怪,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夢里的自己甚至知道這是夢,感覺特別真實、清楚。
什么意思?
難道冥冥之中要告訴我,我讓季菱解脫了,她在那邊挺好?
可為什么沒看到徐韜?
希望這是真的,真有那么一處世外桃源……
又躺了好一會兒才下床,拉開門,燈光刺眼,聞到了一股菜香,這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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