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燈判官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大官家,咱們開戰!
  滑州同知劉江浦護送一隊馬車,來到了雨陵城外。

  這隊馬車里裝著白銀十萬兩,是給剿孽軍的軍餉。

  他不需要把這十萬兩白銀親自送到軍營,只需要轉交給隋智就好,這是皇帝的旨意。

  隋智沒有露面,前來接銀子的是怒夫教滑州壇守楊敬桓。

  楊敬桓收了銀子,同劉江浦客套兩句,即刻話別。

  劉江浦沒有過問這些銀子的去向,干著隨時可能掉腦袋的營生,劉江浦的長命絕學就是不該知道的,絕對不問。

  楊敬桓帶著銀子走了十幾里,在路邊和隋智匯合,隋智接手了銀子,把楊敬桓叫到僻靜處,單獨叮囑了幾句:

  “你先去一趟池羅縣,檢查一下法陣,再去一趟千窟山,看看真神外身狀況,他若是醒了,立刻補些血藥,入夜之前,必須讓他保持熟睡。”

  楊敬桓道:“大司馬放心,只是大司馬此去,卻讓卑職有些擔憂,那圣威長老卻不是普通人,想要騙過他,只怕……”

  “怕也沒用,”隋智慨嘆一聲道,“梁大官家心狠,一點余地也沒給我留下,

  不光梁季雄不好騙,徐志穹更不好騙,好在我早有計策,卻讓他們也無路可選。”

  隋智帶著車隊來到了剿孽軍大營,梁賢春率領各營營尉盛情相迎。

  看到十萬軍餉,梁興春甚是歡喜,可看了看押送軍餉的人,梁賢春頗為失望。

  “隋侍郎,圣上當初說的清楚,十日之內,給我軍十萬餉銀,五百援軍和五萬箭鏃,如今箭鏃未到,倒也無妨,可是押送軍餉的軍士不過幾十人,這和五百援軍相差甚遠!”

  隋智慨嘆一聲道:“說來慚愧,我帶來這幾十人,根本算不上軍士,他們原本都是雨陵州府的官差,穿上軍服,無非是虛張聲勢罷了。”

  梁賢春詫道:“何故如此?”

  隋智道:“押送餉銀的五百軍士,在池羅縣遭到血孽門伏擊,受困于山林之中,已有兩日不得突圍,

  我在雨陵城搜羅些衙差前去接應,里應外合,費盡手段,只把餉銀接了出來,援軍依舊困在池羅縣,只怕連今晚都撐不過了。”

  徐志穹在旁靜靜旁聽。

  池羅縣是雨陵城的外縣,與綺羅縣相鄰,離剿孽軍大營只有六十多里。

  援軍已經抵達池羅縣,并且已經和血孽門交戰,還打的如此慘烈,剿孽軍竟然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這不合理。

  這些日子,為了時刻提防朝廷派來的“援軍”,粱季雄增派了不少斥候,六十里外都開戰了,剿孽軍還一無所知,那些斥候都作甚去了?

  這是隋智布置下的圈套。

  梁賢春聞言,情緒異常的平靜。

  換做往常,她應該怒發沖冠,恨不得立刻帶上人馬,掃平池羅縣。

  可她今天的表現與以往大相徑庭,她似乎并不打算出兵:“隋侍郎,此事卻該慎重,待我派人去池羅縣查明虛實再做定奪。”

  隋智慨嘆一聲道:“虛實不必查了,血孽門悍勇如是,是我親眼所見,那五百援軍是我從軍中點選的精銳之師,沒想到在強敵面前,卻也束手無策,將軍,你的確要慎重些,若是貿然去了,只怕有去無回!”

  激將法?

  且看粱賢春什么態度?

  梁賢春點點頭:“我身負朝廷重托,確實不應魯莽!”

  認慫了?

  自剿孽軍組建以來,挖空腦袋,一路猛沖的粱賢春竟然認慫了?

  隋智頗有深意的點點頭,沒再多說。

  林天正和左楚賢驚訝的看著粱賢春,他們無法理解粱賢春的態度。

  粱玉瑤對此倒不驚訝,她偷偷看了徐志穹一眼,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粱賢春自稱有軍務亟待處置,且讓隋智先在營帳之中歇息片刻。

  待眾人散迄,粱玉瑤低聲對徐志穹道:“你猜姑姑為何不敢出戰?”

  徐志穹搖頭道:“這一次,我卻看不出她的心思。”

  粱玉瑤低聲道:“她被老祖宗打怕了,我昨晚偷偷看見了,粱賢春又說攻打千窟山的事情,被老祖宗知道了,老祖宗狠狠揍了她一頓,

  老祖宗是真打,往死里打,也就仗著她有四品修為,老祖宗若是那么打我,還真就把我打死了!”

  徐志穹嗤笑一聲:“事情哪有這么簡單!”

  粱玉瑤冷哼一聲:“就你見識多,就你知道的多,什么事情都說不簡單,分明是你自己想多了!”

  徐志穹到粱玉瑤的營帳里蹭飯吃,粱玉瑤那里有奶。

  從雨陵城買來的牛奶。

  梁賢春去了梁季雄的軍帳,把前因后果講述一遍,等待梁季雄定奪。

  她只是描述了前因后果,沒表現出任何態度,這讓粱季雄非常困擾。

  粱季雄問道:“賢春,依你之意,這仗打是不打?”

  粱賢春低聲道:“依我之意,此事當慎重。”

  慎重?

  這是粱賢春說出來的話?

  梁季雄頗為驚訝,思量片刻道:“此事且待我稍加斟酌,你先好生招呼隋侍郎。”

  梁賢春一走,梁季雄立刻叫來徐志穹商議對策。

  “隋智說援軍已經到了,和血孽門在池羅縣交戰,你說這事是真是假?”

  二哥看不明白,徐志穹也不明白。

  “這件事情我卻說不清。”

  粱季雄道:“若是單憑隋智一面之詞,我覺得這事情是假的,斥候也曾去過池羅縣,沒見到朝廷的援軍,也沒見到血孽門的人,這應該是皇帝設下的圈套,

  但從賢春的舉動來看,我又覺得這事情是真的,倘若皇帝真在池羅縣布下了圈套,賢春是皇帝的內應,理應主張出兵池羅縣,可我看她的意思,是不想出兵。”

  徐志穹揉揉額頭道:“在這我也想不出個端的,等回了自己營帳或許就能想明白。”

  粱季雄眨眨眼睛,很是費解:“回了你營帳,怎就能想明白?”

  “因為隋智肯定要單獨找我,他肯定是想辦法說服我,再讓我想辦法說動你。”

  徐志穹回了營帳,果如所料,隋智很快找了過來。

  “賢侄,你可真是讓叔父好找!”

  徐志穹趕緊給倒了杯隔夜的好茶:“叔父,這么急著找小侄,卻有何事?”

  隋智擦擦臉上汗水道:“我看你家將軍不肯往池羅縣出兵,志穹,你且得好好勸勸她,此時若畏首畏尾,只怕后患無窮!”

  徐志穹一臉無奈道:“叔父,從朝廷來的五百精銳都被困住了,我們也就這些兵力,若是貿然前去救援,只怕正中了敵軍的下懷。”

  隋智慨嘆一聲道:“這話卻叫我怎么對你說?若是現在開戰,你等和援軍聯手,還有不小勝算,等到援軍全軍覆沒,你等卻如籠中困獸,生死全在敵軍指掌。”

  徐志穹一笑:“叔父言重了,我等也不是第一日與敵軍交戰,只此一役,應該定不了生死。”

  隋智慨嘆一聲道:“志穹,叔父的話,你或許不愿相信,可粱賢春是什么人,你心里應該清楚,

  她不愿去池羅縣,你可知是何原因?五百援軍如果死光了,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今晚池羅縣會有一場惡戰,你等若不去支援,五百援軍,勢必全軍覆沒!

  池羅縣離這里只有六十多里,還與血孽門的巢穴綺羅縣相鄰,等血孽門集中兵力包圍大營的時候,你又能支撐多久?

  賢侄,我知道你有手段脫身,判官逃命的手段確實厲害,可圣威長老在這里,林院長在這里,六公主也在這里,他們死活你當真不在意?

  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滑州的判官也在盯著剿孽軍的營盤,血孽門只要出手,他們絕不會旁觀,賢侄,等判官打上門的時候,你未必逃得掉,有些事情也未必說得清!”

  這一句說在了要害上!

  如果滑州判官前來攻打營盤,徐志穹的身份肯定會暴露,而且大概率會死在同道手上,判官的脫身手段在同道面前未必管用。

  隋智把聲音壓到最低:“聽叔父一句勸,與其在此坐以待斃,倒不如去池羅縣探探深淺,

  圣威長老在軍中,有三品蒼龍隨你一戰,你有什么好怕?這等情勢下,先出手偷襲肯定不吃虧!

  滑州的判官很識時務,只要你能擊敗血孽門,他們絕對不敢輕易出手,只要判官不插手,賢侄你就平安了。”

  是的,隋智說的沒錯。

  滑州判官會幫血孽門的忙,但未必會為血孽門拼命,之前與粱玉瑤一戰就是例子。

  粱玉瑤只要擊潰了剿孽軍,判官們自然會選擇撤退。

  盡早擊敗血孽門,是阻止滑州判官出手的唯一方法。

  可徐志穹沒打算阻止他們。

  他很想和同道們好好聊聊。

  “叔父,你說什么判官?判官到底是個什么道門?”徐志穹還是裝糊涂。

  隋智搖頭走了。

  徐志穹在營帳里坐了片刻,去了粱季雄的營帳。

  粱季雄正在盤問斥候,兩名斥候的確在池羅縣看到朝廷的軍隊正在作戰。

  這兩名斥候都是粱季雄的心腹,自然不會撒謊。

  粱季雄看著徐志穹問道:“志穹,你怎么看?”

  徐志穹道:“二哥,隋智來找過我了。”

  粱季雄支走斥候,問道:“他卻怎說?”

  徐志穹把隋智的話大致復述了一遍,把涉及到判官的事情省略了。

  粱季雄還真就被隋智說動了:“斥候已經找到敵軍所在,出兵偷襲確實是上選,縱使偷襲不成也有退路,

  可若留在此地死守大營,待陷入重圍,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徐志穹沉默良久,起身道:“二哥,等我消息,時機到了!”

  他離開了大營,去了陰陽司。

  ……

  黃昏時分,隋智也離開了剿孽軍大營,臨行之時,對粱賢春道:“將軍,你既是不肯前往池羅縣一戰,隋某自去便是,今日縱使拼上這條性命,我也要把五百援軍救出來!”

  粱賢春道:“隋侍郎,此事卻要從長計議……”

  “罷了,不必多說!”隋智上馬就走。

  帶隋智走后,粱賢春長出了一口氣。

  時才她感到陣陣恐懼,尤其在隋智提到池羅縣這三個字時,她尤其感到恐懼。

  耳畔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回響:“不能去,不能去,去了你會打光了軍隊,回來再被粱季雄打死!”

  就是這份恐懼讓一向頭鐵的粱賢春認慫了。

  不能算我認慫,我這是聽了老祖宗的話,老祖宗說不能打的!

  必須聽老祖宗的話,不然會被老祖宗打死……

  待遠離剿孽軍大營,隋智舍卻戰馬,一路飛到了池羅縣外的一片荒野。

  荒野之中,假扮成官軍的怒夫教弟子,和假扮成血孽門的怒夫教弟子,正在“交戰”。

  隋智示意他們繼續作戰,不要停下來,他自站在荒草叢中,暗自啟動了法陣。

  一陣煙塵翻飛,地面上鉆出一塊直徑三尺的圓石。

  圓石漸漸擴大,直徑很快超過一丈。

  在荒原上表演打仗的軍士非常緊張,想要后退,卻被隋智喝止。

  他們要留在原地繼續表演。

  可他們是內道弟子,知道這塊石頭意味著什么。

  這是真神外身,在這么近的距離下,他們隨時可能被吞掉。

  圓石慢慢變成了方圓幾十丈的小山,隨同饕餮外身一起來的,還有滑州壇守楊敬桓。

  楊敬桓從小山上跳了下來,來到隋智身邊道:“大司馬,您放心,真神睡得很踏實。”

  隋智點頭道:“等剿孽軍現身之后,我會喚醒真神,你們到時候可要跑快些。”

  楊敬桓道:“粱賢春答應來池羅縣?”

  隋智搖頭道:“她沒答應,她要是答應了,剿孽軍不會來,她要是不答應,剿孽軍反倒會來,所以我不能讓她答應,

  但他們這一次一定會來,因為他們別無他路,尤其是徐志穹!告訴血孽門,讓他們準備好劫營!”

  說話間,饕餮外身突然發出一聲喘息。

  不是睡醒了,只是打了個呼嚕。

  怒夫教子弟嚇得半死,隋智喝一聲道:“不必驚慌,繼續操演!”

  ……

  陰陽司里,徐志穹摸了摸微微顫抖的中郎印,感知到了饕餮外身的存在。

  “時機真的到了!”徐志穹摸了摸陶花媛的肥桃,“桃兒,傀儡準備好了嗎?”

  陶花媛點點頭:“備好了!”

  “料灌足了嗎?”

  “灌足了!”

  “好!”徐志穹一攥中郎印,喝道,“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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