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河山 > 第一九六章 收伏烏程軍
    段怡一夜好眠,翌日一大早醒來,瞧著那床帳之上的仙鶴展翅,愣神了好一會兒。

    她抬起手來,指了指:“你莫不是被崔子更傳染了,小小年紀就想著壽與天齊了。這仙鶴什么的,我還以為我百八十歲了,方才用得著的。”

    知路見她醒了,用銅盆打了熱水過來。

    聽著段怡的話,噗呲一下笑了出聲,“那我可要為小崔將軍說句話。”

    “這是我從小樓里尋的干凈的,給姑娘換上的。倒是那姓王的,喜歡這東西,連香爐都是立著的銅鶴不說,就連屋頂上,都雕著升仙圖呢!”

    段怡聽著,仰頭一瞧,果不其然,瞧見屋子里雕梁畫棟的,格外的浮華。

    她搖了搖頭,“尖嘴猴腮的,可不恰如王守小肚雞腸。那崔子更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是幫著他說話去了。”

    她說著從床榻上走了下來,轉了轉自己的手臂,只覺得百病全消,那身上的淤青都不疼了。

    段怡精神抖擻的走到窗邊,支起了窗子。

    窗外陽光燦爛,昨夜下的雪,一下子就被曬化了,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化著雪水。

    “姑娘尚未著外衣,豈能開窗?若是寒風入體,那可如何是好?小崔將軍一早就來了,給姑娘送了酒釀湯圓來,說是姑娘不喜歡桂花兒,便沒有放。”

    “又怕湯圓吃不飽,還蒸了米糕。見靈機醒了,姑娘沒醒,便領著它出去了,說是光吃不動,該胖得走不動道兒了。還說到時候,會洗干凈了再送回來。”

    段怡湊到銅盆跟前洗漱,聽著這話,將帶水的濕帕子拍在了臉上,弄得水嘩嘩響起來。

    知路未覺不妥當,替段怡準備著衣衫,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說起來,小崔將軍瞧著嚇人,卻是個心細的。昨夜我給姑娘值夜,半夜聽到有響動,還嚇了一大跳。”

    “是小崔將軍又送了一簍子銀霜炭來,還有一件披風。”

    知路說著,拿起了一件火紅的披風。

    段怡洗完臉扭頭一看,只見那披風同崔子更穿的一件黑色的,差不離的。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姑娘你說是不是?”

    段怡哼了一聲,卻是轉移話題道,“知橋一會兒陪我,咱們領了韋猛去軍中。”

    王守怕死,烏程軍的屯所,就在他府邸不遠處。

    段怡穿上甲衣提了長槍,想了想,到底還是系上了那火紅的披風。

    “身上的傷,可好些了?”段怡說著,遞給了韋猛一塊米糕。

    韋猛沒有說話,他的身上都纏著白色的布條兒,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木乃伊。

    他將那米糕塞進了嘴中,跟在段怡身后,翻身上了馬。

    雖然他的戰馬已經比旁人大上一圈兒了,在他上去的那一瞬間,還是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

    段怡瞧著他一口吞了米糕,連嚼都沒有嚼,心中欲哭無淚。

    就這食量,還不一頓吃下一頭大象去?一塊就能吃飽的米糕,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段怡眸光一動,問道,“你同程穹,有多少細軟?”

    饒是少林寺銅人一般的韋猛,這為這無恥之問感到微微有些意外。 些意外。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都吃光了。程穹有一點兒,都用來救那些乞兒了。”

    段怡心中一揪,退貨還來得及么?

    左右她也沒有兵,程穹來訓什么?訓靈機走位嗎?

    她正想著,已經到了那軍營門前,越往里頭湊,越是能夠聽到戚戚瀝瀝的嗚嗚聲。

    那哭聲壓抑又幽怨,如同老父親是敵國統領,在戰場上被人刺了個對穿,那種想哭又不敢哭的調調兒,聽得人頭皮發麻,鼻頭一酸。

    可軍中這么多人一起哭是怎么回事?

    她的長槍再厲害,昨日也沒有刺死這么多人的親爹吧……

    段怡胡思亂想著,已經到了那演武場上,只瞧了一眼,她就無語的呸了一聲。

    “師伯接下來該掏出帕子來賣了,指不定能成大周首富。”段怡說著,翻身下了馬。

    站在旁邊已經鄙視了一早上的祈郎中,遞了一個荷葉包雞,“你窮慣了,從前也沒有什么人待你好。別眼皮子淺的被湯圓同米糕騙了。”

    “湯圓米糕都是飯,連個素菜都沒有,別說肉了,算是什么好東西?”

    “你跟著師父,夏日吃瓜,冬天吃雞。”

    他說著,朝著臺上的聲淚俱下的晏先生翻了個白眼兒,“在上頭唱念做打一早上了,不知道的還當是趕集看大戲。崔子更又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再說下去,六月不飛霜,老天爺都不好意思。”

    祈郎中罵罵咧咧的,對于晏先生靠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給這烏程軍洗腦,十分的不忿。

    段怡瞧著,眼眸一動,將手中的荷葉雞,遞給了韋猛。

    韋猛沒有猶疑,接了過來,他打開那荷葉包,扯下了一只雞腿,難得的細嚼慢咽起來。

    段怡瞧著,勾了勾嘴角。

    自從他們近軍營,就有不少人,悄悄地看了過來。

    韋猛身量異于常人,實在是讓人很難忽視。

    雖然崔子更在江南道有根基,但他的威望,多半是在玄應軍中。且有了弒父的名頭在,不少人都敬而遠之,這就是為何,晏鏡一大早就要在這里,整這么一出大戲,替他正名的原因。

    烏程軍雖然投降了,可他們卻并不一定能用。

    不然他們去打蘇州,烏程軍到時候反水,同城中的周道遠來個里應外合,那他們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而韋猛同程穹,則是這一支軍隊,真正的統領。

    如今他站在段怡身后吃雞,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卻是說句了千萬句話。

    段怡注意著崔子更的目光,沖著他點了點頭,對著氣呼呼的祈郎中道,“先生不如隨我去看蘇筠吧,小王爺還沒有好,您若是擱這里被人氣死了,沒人治他不說,我還得給您現打棺材累得慌。”

    祈郎中一聽,氣了個倒仰,他抬起來,戳了戳了段怡的腦門子。

    “我啷個不氣?我起得勒么早,就是看你給旁人做嫁衣。那菩薩廟里的菩薩,瞧到你咯,都要說上一句:那我同你比不得!比不得!”

    段怡瞧他氣出了蜀中方言,哈哈笑了出聲。

    這江南東道,本就是崔子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