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河山 > 第二五一章 多一條路
    段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孫香,“你會打獵?可會用弓弩,埋陷阱?力氣幾何?”

    孫香不明所以,卻是認真回答道,“用的乃是我爺爺留下來的一把老弓,同軍中那些比不得。我們這些村姑,平時干農活慣了,倒是有二把子力氣。”

    段怡看了看她的頭發,“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之前在山上,梳的是姑娘發髻。”

    孫香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頓了頓。

    “我被土匪毀了清白,便是再想嫁也嫁不了什么正經郎君了。與其同那些地痞無賴,廢物鰥夫過一輩子,倒是不如自梳了自立門戶。”

    “孫香給將軍洗腳婆子,只要將軍給我一口飯吃,我便滿足了。”

    她說著,聲音低沉了幾分,“還是說,將軍也嫌我臟……”

    段怡聞言,立馬打斷了她,認真說道,“你是受害人,豈有責備受害之人的道理?”

    孫香抬起頭來,便瞧見的段怡那灼灼的目光。

    這是一種無比的堅定的眼神,讓她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桿子。

    “若以世俗眼光論清白,我段怡混跡軍營中,做的乃是那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女子的貞潔牌坊,見了我那都是要跳出來,撲打在我臉上。”

    “男子定下的倫理綱常,那是一網網的對準我的腦袋,恨不得將我套進去。可那又如何?命只有這么一條,人只活這么一回,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能奈我何?”

    段怡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孫香卻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她眼眶紅紅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段怡見她不再想著自慚形穢,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我出來是行軍打仗的,當時也存了拖油瓶少一個算一個的心思,所以對你也沒有什么大恩德,不需要你當牛做馬來報答。”

    “你若是存了報答的心思,遠離父母來這里,大可不必。你若是無處可去,倒是可以留在我這里。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出來做貴女,是做將軍。”

    “我不需要丫鬟婆子。你若是要留下來,可以有兩個去處,一是去伙房,同老牛還有牛嫂子一起造飯;二是去軍中,跟著一個女師傅學騎射功夫,。”

    段怡說話不扭捏,徑直地說得一清二楚。

    從申慧要求入軍營開始,她便想到了。

    這世間不會只有一個段怡,更加不會只有一個申慧。

    她能做主公,為何其他的女子不能做將軍?做士兵?在旁的地方,沒有這個機會,可在她這里,沒有什么不可以。

    便是那山上的大蟲,只要它樂意,她也能騎著它一道兒上陣殺敵。

    段怡想著,不由得想到了靈機,神色復雜起來。

    擁有同戰神蚩尤一樣的坐騎,她還有機會么?

    孫香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將軍是要我跟著人學射箭,然后上戰場打仗么?我可以么?”

    段怡點了點頭,“你愿意就可以。”

    她說著,又搖了搖頭,“你不著急做決定。當兵打仗,是會沒命的。”

    “待你想 “待你想好了,告訴知路便是。若是要家去,我們每日都有車馬去竟陵,你隨著一同回去,到那青云山附近下去便好。”

    孫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愿意,我想要跟著人學功夫,學騎射。”

    她說著,咬了咬牙,“像那樣毫無反抗之力,被人擄走,任人宰割的經歷,我再也不想經歷第二回了。”

    那樣的噩夢,一輩子都纏繞在她的心頭,當日在青牛山瞧見段怡的英姿,她便在想,若是她也能夠如此厲害,該有多好。

    若換作是段怡,誰敢擄她,那就是太歲爺頭上動土,自己個找死。

    段怡并不意外,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即是如此,知路,你送孫香去申慧那里。”

    知路笑得眼睛彎彎的,她一把扶住了孫香,“早同你說過了,我們姑娘好得很。你在這里,哪個敢欺負你?等你學好了本事,來年秋日里,教我打兔子啊!”

    “對了,你那弟弟,名叫春耕的……”

    孫香對著段怡行了禮,懵懵地跟著知路走了出去。

    段怡看著二人的背影,聽著知路絮絮叨叨的聲音……

    估計等她再次回來,連那春耕兒時尿了多少次褲子的事情,怕不是都知曉了。

    “先生怎么聽人壁角,還不進來?”

    段怡想著,朝著小院圍墻的一角看了過去。

    那墻角外立即響了拐杖杵地的聲音,“你啷個曉得,我在外頭?他們都在營里,我一個人吃飯沒得滋味,來你這里搭個伙。”

    祈郎中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來,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我聞到了臘肉的味道!像是還有煙筍!”

    他說著,將那竹簍子里的東西,一樣樣的拿了出來。

    那野雞同野兔的下頭,放著一些熏制的臘肉,還有筍干,腌菜,山菌之類的東西。

    雖然在富貴人家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農家,那已經是過年難得一見的美味了。

    “倒是個實在人。就是這山南的臘肉,光是咸不麻。竟是還有糍粑!”

    段怡聽著,再也繃不住了,主公那高深莫測的樣子,誰愛當誰當去。

    她忙蹲了下去,朝著那竹簍子看去,“瞧著丁點兒大,啷個這么能裝?我最近內功又精進了不少,越發的耳聰目明了,先生一來,我便知曉了。”

    祈郎中終于從那堆吃食里抬起頭來,看向了段怡,“不錯不錯!看來我們打襄陽,又有了幾分把握!你可是想要組一支娘子軍?”

    段怡拿起了白嫩嫩的糍粑,“這個一會兒可以在炭火上烤著吃!鼓起來像是小豬肚子一樣。若是有人來,未嘗不可,沒有的話,也不必強求。不過是給天下女子,多一條路罷了。”

    “先生可是擔心,鬧出什么亂子?”

    祈郎中擺了擺手,“我都收了女娃娃做徒弟了,還在乎這么些?就你手底下這些腦子缺跟弦的,只會自己打自己的亂子,哪個管同袍是男是女?”

    段怡噗呲一下笑了出聲,“先生竟是學會安慰人了!”

    祈郎中哼了一聲,“這不是收了你這個孽徒之后,自我安慰攢出來的經驗。莫要偷懶,我叫了程穹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咱們說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