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上嬌嬌 > 第84章 如何折磨親爹
  薛成棟的表情一僵。

  薛清茵這才從后面走上前來,差點繃不住笑出聲。

  “阿娘,多日不見,您連父親都認不出來啦?”薛清茵嬌聲道。

  薛夫人一見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薛夫人不由瞪了她一眼,然后立在那里,一時也不知該作什么反應好。

  年少結為夫妻,薛夫人對薛成棟恨極,但恨本也是由愛而生。

  難得見薛成棟如此低頭,薛夫人心下既覺得諷刺,又覺得心酸。

  該就坡下驢回去?還是堅持與他撕破臉?

  薛夫人也想不好。

  其實無妨,薛成棟會替她想。

  薛成棟將她的遲疑當做了無言的拒絕。

  薛夫人并不是個擅長溝通的人。

  她若生起氣來,大都是將怒火一股腦兒地傾瀉出來。若論起真正解決事件本身的能力,還未必有薛清茵強。

  于她來說,她幾乎從未見到薛成棟這般模樣。

  薛成棟又何嘗不是?

  她立在那里,垂首,抿唇。面上覆著一層寒霜。

  她沒有再氣憤地瞪大眼,扯開嘴角。

  她只是無言地立在那里,卻比任何的表情和話語都有力量。

  薛成棟恍惚一瞬,又憶起當年薛夫人剛嫁給他時的模樣。

  但很快,那畫面便從他腦中湮滅了。

  不能再站在這里……薛成棟上前一步,低聲道:“阿芷,進去說話。”

  這話其實并非是說給薛夫人聽的,而是姍姍來遲的許芪等人。

  許芪一向敬畏這個妹婿,聽了聲連忙道:“對對,進去說話。杵在外頭成什么樣子?”

  薛夫人冷冷轉身,大步往里走。走到一半,她又頓住了,回過身伸出手。

  薛成棟眸光微動。

  下一刻便聽見薛夫人道:“清茵,過來。”

  薛清茵乖乖走過去,抱住了薛夫人的胳膊。

  母女二人便親密地相依偎著往前行去。

  薛成棟:“……”

  許芪尷尬地摸了摸胡子:“哈,哈哈。妹妹她一向寵愛清茵。”他沒話找話道:“妹婿今日戶部不忙了?”

  “戶部知我府中近來事多,便允我悠閑幾日。”薛成棟說道,又“關切”起許芪:“聽聞前些日子茜茹與潁州紀家的公子互相相中了,紀家不知何故有些猶疑?那紀公子的叔父在位置上待了有些年頭,我在吏部有幾個好友……”

  許芪還有點受寵若驚,心道妹婿近來說話都動聽許多了啊!

  茜茹是許芪的女兒,只是常年跟隨祖父祖母居住,并不在京城。

  這廂說著話。

  那廂薛夫人也在問薛清茵:“你說回去,還是不回去?”她道:“阿娘聽你的。”

  薛清茵笑道:“只怕這回是要回去了。”

  薛夫人也想了起來:“也是,否則你出嫁那日怎么辦?”

  薛清茵攤手:“但也沒說咱們回去了不能再走啊。”

  薛夫人一瞬間念頭就通透了,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滿口道:“還是你鬼機靈!”她頓了下,又道:“那一會兒我就答應你父親。”

  薛清茵搖頭:“阿娘怎么這么好哄?”

  薛夫人不解:“這不都說了要回去了?”

  “那不妨礙他花心思哄您啊。這些年盡是阿娘為家里花心思,也該輪到他了。”

  這句話也正說到薛夫人心坎兒里去了。

  她的唇角又往上勾了勾,但還是道:“可是你爹這個人,太聰明。你這點把戲,恐怕瞞不過他。”

  薛清茵點頭道:“肯定瞞不過去啊,父親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正因為他太聰明了。所以他會明白,低下這個頭,就能使得薛家的臉面安然無恙。何必再與我去計較個清楚明白?”

  薛夫人嘆了口氣:“他就是這樣……低頭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真的錯了。而是在冷靜地權衡之后,知道做出什么樣的決定,能更好地解決眼前的事。”

  她說著,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點失望之色。

  薛清茵道:“所以阿娘要狠狠地磨一磨他,方才解氣。等將來哪一天連磨也懶得磨了,您便大大方方與他和離,咱們自個兒找更快活的事去。”

  薛夫人本想說哪有那樣容易輕松?但想到今日薛清茵都能讓她爹來低頭了……薛夫人便將話咽了回去。

  只要活得夠久,這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

  薛夫人頓時覺得世界都開闊了。

  眼見著要走到花廳了,薛清茵低聲道:“阿娘一會兒同他說話,不要發火。”

  薛夫人皺眉:“為什么?清茵不是說我該好好磨一磨他嗎?”

  “因為像父親這樣的人,你越是憤怒,他便越是冷靜。阿娘你想一想,你每回氣上心頭的時候,再看他那副冷靜的姿態,是不是更覺得生氣了?”

  “……是。”薛夫人磨了磨牙。

  “阿娘也學他,就像方才站在那里,看著他不說話一樣。”

  薛夫人覺得自己好像學會了。

  等進了花廳,薛成棟果然要單獨與薛夫人說話。

  薛清茵裝模作樣地想跟上去,被許芪拉住了。

  “你爹娘說話,你就別去湊熱鬧了。”許芪拉住他,忙將方才薛成棟和他說的話,說給了薛清茵聽。

  “清茵啊,你的確是有點手段的啊舅舅發現!你爹現在都要看你的臉色了。”

  “那叫借勢。”薛清茵糾正道。

  許芪哪管什么借勢不借勢,他心情大好,道:“若能解決了你茜茹表姐的婚事,我心中又落下一塊大石。”

  薛清茵道:“最好便是不要聽我爹的。”

  “什么?”

  “他以利誘那紀家,誘到手的自然便是以利益為先之人。”

  “這……”

  “紀家既然猶豫,就換一家吧。”

  “可上哪里去找這樣好的人家?”

  “舅舅,寧愿婚前蹉跎,也不要婚后蹉跎啊。”薛清茵這話真心實意。

  許芪嘆氣:“我與你舅媽再商量商量。”

  薛清茵突然一下反應過來。

  你們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個個的都要來問我的意見了?

  倒像是那她當主心骨了似的。

  另一廂。

  薛成棟與薛夫人先后走進辛夷閣中。

  隨即反手關上了門。

  薛夫人冷冷道:“還有何話要說?說吧。”

  薛成棟走上前,從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個扁且長的盒子。

  打開蓋子來,便露出里頭的一截玉簪。

  薛成棟道:“這些日子我每每從戶部回到府中,都覺冷清。”

  薛夫人想指責他,往日她還在府中的時候,她還覺得冷清呢。

  但想到薛清茵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冷冰冰地盯著他。

  薛成棟將手中的盒子往薛夫人跟前送了送,又道:“當年新婚第二日,我買來親手為你簪上的。只是后來年歲久了,你慢慢地就不戴了。

  “我便收起來,藏在了書房中。偶爾回憶起那時,便會取出來把玩。

  “只是前日不慎撞落了盒子,簪子也斷成了兩半。便好似你我的情誼,也這樣碎了。

  “那日我便想……來許家接你。”

  薛夫人想問那你怎么沒來,又忍住了。

  她垂眸盯著那根斷簪,也被勾起了些許記憶。

  當年二人自然也是恩愛過的。

  薛成棟也算是個難得的不貪好美色的人。

  他為她買過簪子,買過胭脂水粉,為她畫過眉,也曾在薛家那些不好相與的長輩跟前回護過她。

  但也正因如此,后來旁人贈了美妾給他,又使得她和清茵險些命喪黃泉……才叫她真正發了瘋,從此自己都忘了當年自己那柔軟的面容。

  薛夫人眼圈一紅,實在有些難受。

  可她還是忍住了,她什么也沒有說。

  薛成棟看見了她眼底欲落不落的淚,但也看見了她抿緊的唇,和冰冷的神情。

  她不會再為他的柔情而動了。

  薛成棟這一刻方才真正露出錯愕之色來。

  他抓著那盒子的手,都變得用力,甚至是發出了嘎吱的聲響。

  如有綿密的針刺入了他的腦中。

  他失態地往前一步,袖中另一支新買來的簪子,跌落地面,跌得粉碎。

  但薛成棟竟然忘了去拾起來,也忘了再借機說些能叫薛夫人心軟的話。

  他喉中發梗,那么一瞬,他甚至覺得,薛夫人當真不愿跟他回去。

  薛夫人將他的模樣收入眼中。

  好難得。

  薛夫人想著想著,頓覺暢快極了。

  花廳里,薛清茵慢悠悠地吃了塊糕點。她想,光是上次認小公爺當干爹,薛成棟就氣得要命了。要是再讓阿娘真給自己找個后爹,那薛成棟得氣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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