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掌上嬌嬌 > 第144章 寧確的心意
  薛夫人也聽聞了京中近來的動蕩。

  許芪后怕地抓著椅子扶手,顫聲道:“差一點……差一點遭砍頭的就是我了!”

  桂氏也臉色發白:“什么砍頭?弄不好還得抄家呢。”

  許芪點頭應是,又連聲道:“還是咱們那好外甥女可靠啊……”

  桂氏便也跟著點頭。

  薛夫人卻有些出神。

  她知道的不止是賣官鬻爵之人被抓被殺的事。她還聽聞了一件事……說是汴州刺史病了,病得很重,已經多日不見外人了,就連皇帝都派了人前往探望。

  他怎么突然病了?

  此事本該與薛夫人無關。

  但薛夫人禁不住想,會不會是因為那日對峙魏王妃時,寧確站了出來。

  于是引得徐家上下不滿,對他下了毒……

  一時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涌現在了薛夫人的腦海中。

  若真是如此,那說到底與他們也有些關系。

  差人去瞧瞧?至少問上一聲?

  不,不妥。

  眼下這其中的牽扯,已經夠亂的了。

  薛成棟怎么想倒是其次。

  魏王府和宣王府會怎么想這很重要。

  薛夫人嘆了口氣,心道也只有當做什么事都不曾發生了……

  許芪聽見了她的嘆氣聲,驚訝道:“這不是逃過一劫了?妹妹怎么還嘆上氣了?”

  許芪一緊張:“難道還有什么危險是我不知道的?”

  薛夫人斜睨一眼道:“你不懂。”

  話音落下。

  外間小廝低聲道:“姑奶奶,有你的請帖。”

  薛夫人面上半點驚訝也無,淡淡道:“想必又是見著清茵有孕,故意遞帖子來獻殷勤的。”

  許芪恍然大悟:“我就說呢,這些日子那些個人,怎么待我都熱情了許多……原來還是沾了外甥女的光!”

  許芪馬上道:“我也得備些厚禮送到宣王府上去才是,嘿嘿……”

  薛夫人回頭罵道:“我管其他人怎么巴結你們,若是敢借清茵的名頭……”

  許芪連忙道:“我省得!我省得!清茵早就和我說過了,說我要是得罪了人,她頂多給我上一炷香。”

  許芪說著還訕訕一笑。

  薛夫人沒好氣地也笑了,這才伸出手:“請帖拿來我瞧瞧。”

  小廝應聲,恭恭敬敬地遞上,心下還暗道,姑奶奶越發有貴人的派頭了!

  薛夫人這頭展開請帖,卻并非是那些個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落款。

  「邀夫人到如月樓品鑒吳溪紫蟹。

  清凈敬上」

  薛夫人怔了下。

  清凈……

  乃是先前不知寧確身份時,寧確告知給她的道號。

  此號應當只有她二人知。

  薛夫人合上帖子,問:“來送信的是個什么人?”

  “是個道童模樣打扮的人。”小廝答道。

  薛夫人覺得好氣又好笑,嘀咕道:“還真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個道童來啊?”

  不再是拿他那年紀一把的長隨充事了?

  “姑奶奶說什么?”小廝疑惑。

  “沒什么,下去吧。”薛夫人揮了揮手。

  她也不知該不該去。

  若是清茵在的話,還能問問她……

  這時候許芪發現薛夫人的神情又怪異了起來。

  “妹妹還在憂心什么?清茵是個有本事的……”許芪話剛說到這里。

  薛夫人一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不就是去如月樓嗎?

  去便去!

  何必這樣不清不楚,稀里糊涂。總要將話說個清楚才是!

  她素來爽直,如今日子越發好過起來,怎么反倒還變得躊躇猶豫了?

  許芪在后頭傻了眼,扭頭問妻子桂氏:“我說錯什么了?”

  桂氏也茫然搖頭。

  兩個不太聰明的,只能對視無言。

  不過想著是去見別的男人,到底還是不大好……薛夫人想著想著,便走了小門。

  平日里這里沒什么人走。

  下人們連忙跟上去為她打開了門板。

  門板一開,卻見外頭立著個人,頭戴斗笠,身著青衫,身形分外削瘦,像是支在那里的一桿青竹。

  見到薛夫人,他抬起了斗笠來。

  露出底下一張略顯憔悴而蒼白的面容。

  “寧先生。”薛夫人震驚地吐出聲音,“你不是……不是在帖中寫如月樓相見嗎?你怎么又……”

  薛夫人說完,發覺到身后還跟著這么些下人,著實不大像話,想也不想便一步跨出門去,然后反手關上了小門。

  被關在門內的下人們:“?”

  寧確看著她,道:“等不及了。”

  薛夫人后退半步,別開了目光,一時心下又覺得震蕩,又覺得尷尬,實在不知接什么話好。

  寧確似乎也不需她接話,緊跟著道:“我先去了莊子,發現夫人不在。”

  先前寧確也不知薛夫人的身份,只知她梳的已婚發髻,便只口稱“夫人”。

  這樣也沒什么過錯。

  畢竟不知道姓氏的話,多是這樣稱呼。

  但如今雙方都明晰了身份,再這樣稱呼,薛夫人才感覺到有些怪異。

  便好似……好似那夫妻之間的稱呼一般。

  薛夫人抿了下唇角,道:“清茵有孕,我得留在城中時刻照看,想必短時間里都不會再去莊子上了。”

  有了薛清茵肚子里的“護身符”,薛老太爺都不敢上門作亂。

  自然也就不必再躲。

  那廂寧確點頭:“我猜也是如此,便寫了帖子命人送到許家來尋你。而后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妥,夫人憑什么應我的邀約呢?

  “若要請人,也該有誠意些親自登門才是,于是自己也跟了過來。我又猜夫人興許會走小門,便等在了這里。”

  “寧先生卜算的本領果真厲害。”薛夫人感嘆道。

  寧確卻道:“我并不善卜卦,我只是善解夫人的心思。”

  薛夫人這下將臉都別過去了,她低聲道:“寧先生的意思……我不懂。”

  寧確道:“那日夫人問我,一向如此兼愛嗎?我對夫人說,我學的非是墨子,乃是儒家。”

  薛夫人將腦袋轉了過來,臉上寫著好奇。

  “儒家主張愛有等差,人有親疏遠近。”

  薛夫人怔住了。

  這次大抵是真怕薛夫人聽不懂,寧確又道:“我待草木有情,待書冊文字有情。但都遠不及我待夫人的情意……”

  “那日林家初見,驚鴻一面,便難忘卻。但我知夫人已有夫婿,只得按下不表。此后城郊再見,我以為夫人的夫婿早亡,才留下夫人孀居在莊子上……”

  寧確苦笑一下:“如今才知原是一場誤會。”

  “我思來想去,既然已經是這般結局,就不該再對夫人提起我的心意,反為夫人惹來煩憂。

  “但我讀了許多書,書中都只說相思之苦,而無解相思之法。

  “我想興許人不止一條路能走。我總要來見夫人一面,若夫人點頭,便是山石阻路,又有何妨?”

  薛夫人呆住了。

  她看著寧確。

  半晌,只擠出來一句話:“你當真病了嗎?”

  寧確再度苦笑:“病了。”

  大病一場,念及師友情誼,念及世俗不容,念及宣王府和魏王府對立難解的姿態……念及種種。

  但他還是來了。

  薛夫人輕嘆了口氣:“我不知如何答你。”

  寧確神色一黯。

  薛夫人見狀又有些不忍,道:“到我這個年紀,許多事已不能率性而為。”

  寧確聽見這話,眼底的光重新亮了起來。

  他懂了!

  得先討好薛夫人的女兒!

  寧確躬身拜下:“多謝夫人。”

  此時薛家本家。

  薛成棟難得回來一趟,眾人圍坐一處。

  薛老太爺問道:“許芷這是要同你和離了?”

  薛成棟面色微變:“父親怎么知道?”

  薛老太爺的臉色頓時也變得不好看了:“許芷送了信到府上來,……看來是打定主意了。眼下清茵有孕,想責難她們母女都不行了。早知今日,還是當快刀斬亂麻。”

  薛成棟腦子清醒了許多,道:“無論何時,清茵都會護著她阿娘的。”

  “她護著又何妨,到底是晚輩……”

  薛成棟神色怪異,道:“父親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性子和手段。”

  “那便寫一封《放妻書》給她,不嚇一嚇她,倒還真將自己當回事了。日后等清茵的孩子生下來,豈不是還要越發猖狂,想拿捏你便拿捏你?”大房長嫂冷笑了一聲。

  薛成棟按了按額角:“你們以為這就能嚇住她?”

  “這是自然,不是我說,除了薛家,她許家上哪里再去找更好的姻親?你府中就一個侍妾,還早早死了。放眼京城,何人如你這般?你待她已是不薄……”

  薛成棟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是嗎?那你們知道,若我當真寫下放妻書,她會怎么樣嗎?”

  “她會轉頭便嫁給汴州刺史寧確。”

  “……?”

  半晌,薛家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從喉中擠出來一句:“這怎么可能?”

  “一方刺史,貪圖她個已婚婦人作甚?”

  “不可能,不可能!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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