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尋摸到這件鳳尾尊，就是差一個。”
攤販神色平和輕聲說：“您家長輩是女的？”
“對對對。”
“我這只鳳尾尊可是去頭貨。跟您那只可配不了。”
黃冠養頓時咯噔一下，笑容不減，欲蓋彌彰東拉西扯。
云小傻不樂意叫道：“配得了配不了那是我的事，大不了我把這只給截了。這總能配一對了吧。”
黃冠養背在身后的雙手狠狠掐著自己脈門，滿眼睛的生無可戀。
若是換做其他跑攤匠或者潘家園任何一家門臉老板，只要聽到這句話，立馬就會將東西抱死在手里，果斷收攤走人或是關門大吉。
我心頭冷嗤出聲，立馬選擇轉身。
不用說，暴盤了！
點水了！
單憑攤販的警覺性和擺的東西，就知道他是久經沙場的老鳥。
這只鳳尾尊，別想再在世面上見到。
云小傻這只比呆萌蠢更蠢的蠢豬！
丟盡夏冰雹的臉！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攤販聽了云小傻的話，卻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埋著頭開了旅行箱，拿出電話接聽起來。
旅行箱開啟的一剎那間，我眼皮頓時一跳，眼瞳收緊，身不由已打了個冷顫。
完了！
要壞事！
趁著攤販接電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黃冠養果斷出擊，大聲嚷嚷跟攤販說話打亂攤販思路。再給云小傻眼色警告。順勢蹲下抬手將鳳尾尊攥在手里。
這一系列的補救措施，能打九十分。
只是，黃冠養不知道的是，他已經掉坑了。
攤販接電話裝作沒聽到黃冠養的后續，就是挖坑！
等到攤販放下電話，順帶將一疊畫冊放在彩條布上，主動將小馬扎遞過去：“地上臟，別弄濕了。”
這一招，叫做投懷送抱！
黃冠養完全沒有察覺，反倒是將攤販的投懷送抱當成打開話匣子的成功捷徑，立馬心甘情愿跳坑。
做過生意的人都知道，最怕的不是價格，而是對方不接招。
一旦話匣子打開，那事就成了一半。
接下來黃冠養打得中規中矩，一邊嫌棄一邊套話再一邊比劃尋摸。在非常愉快的氛圍內聊上了價格。
眼看著一樁生意就要談成之際，云小傻又冒出來抓起那畫冊翻起來。
跟著，云小傻便自放了個驚世大招：“哎呦，八大！”
“像是真的嘞！”
這話冒出來，周圍的藏友攤販紛紛駐足回望。
一天天沒事干就在潘家園閑逛的各個神仙妖怪們也被吸 們也被吸引過來！
黃冠養兩眼一黑，氣得差點栽倒在地。
好在藏友攤販都只是隨意看了看便自不再關注，讓云小傻再次逃過殺劫。
“黃冠養……”
“哥。你看看這是不是八大的？”
黃冠養手一哆嗦，差點就把那只鳳尾尊給摔了。
“什么八大九大，你一天怎么那么多事？”
云小傻竟然當著眾人的面直呼黃冠養的真名，這特么的也是沒誰了。
更奇葩的是，黃冠養居然還沉浸在撿漏的套路中無法自拔，絲毫沒走人的意思。
沖著云小傻狠狠痛斥：“這怎么可能是八大的畫？真八大的畫，幾千萬了。”
云小傻恨恨白了黃冠養一眼，強行憋著火轉向一邊，不服氣小聲罵著。
“小妹您也曉得八大？”
“我當然曉得哦。你說話真是搞笑。我連八大山人都不曉得，那我……”
“我還背過八大山人的詩，還看過八大山人的戳子呢……”
云小傻機關槍的話打出來，黃冠養幾乎就要氣暈死過去。卻又逼不得已趕緊圓場子，試圖逆轉乾坤力挽狂瀾。
到了這份上，黃冠養也是徹底的沒了救！
那攤販只是沖著黃冠養笑了笑，注意力全部轉到云小傻身上，笑瞇瞇和云小傻交談交流。
“八大你要看他的簽名啊。笑之就是最好的例子。八大這個人簽名是很有藝術性的。”
“還有八大跟青藤瘋子有得一比，都是憤世嫉俗之人，看他們的畫，只看立意就夠了。”
攤販笑而不語頻頻點頭，突然開口：“那你覺得我這幅八大是真的還是假的？”
滔滔不絕啰嗦不盡的云小傻頓時語塞，半響才說：“我看不準。師父說過，看畫就看立意就行，其他的……”
攤販來了點興趣，溫言細語追問：“小姐您還有師父？您師父是誰？我覺得您師父一定是個大專家。要不然他也教不出你這樣秀外慧中的明慧才女。”
這頂高帽子甩出去，配上攤販深沉的臉，靜謐的眼，外加絢暖的話，云小傻頓時眉開眼笑花心綻放，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我師父叫……”
旁邊的黃冠養嚇得亡魂皆冒，不顧一切采取自殘方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痛楚哀叫，強自打斷云小傻的后續。
我敢肯定，如果云小傻不是黃冠養的小師姑，黃冠養一定會掐死她。
別說黃冠養想掐死云小傻，就連我都想這么干！
兩個傻逼，撿漏被撿得讓自己暴露，被人掏了老底子，連夏冰雹都差一點被詐出來！
真是特么的日了狗！
虧得夏冰雹還是民國老江湖，教個徒弟出來，就是白癡！
撿漏撿到這個環節上，其實已經完全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