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有時候甚至我想感謝你。”
淑敏突然放軟了聲音，平靜的看著他。
看著吳允睜著眼睛，那一副無知的模樣，神情冷靜。
“我感謝你是明面上的惡人，你又蠢又壞，甚至顧不得一點的兄妹情分，在我難過時落井下石，在我得意時記恨算計，只想著算計我的價值，只想要從我身上拿到些什么，你壞的如此明顯。”
她看著自己的手，如今已經沾上不少血腥的手，斂下眼眸。
“正因為你壞的明顯，我才能毫不憐惜地對付你。”
“我知道曾經的自己是一個多么沒出息的人，只想要父皇的看重，想要母后的愛，甚至還想要哥哥的寵溺。
你們只需要給我一點點的愛，甚至你只需要在母后對我那么壞的時候，給我看到那么一點點的好。
我都會感激你，會謝謝你，會將你視為我的溫暖，會把你看作我在這個家唯一的依靠，那樣的話，我依然會成為你的附庸。
我會燃燒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你，會用自己的婚姻去幫助你，可你給了我什么呢？或許是那么一點點高高在上的愛吧……所以，還好，你對我那么的壞。”
小時候，在發現自己考試成績比他高之后，吳允故意在娘親面前哭訴，說妹妹影響了自己讀書。
淑敏那半年都不能讀書。
長大一點，發現那授課的大儒更喜歡自己，吳允又故意挑那大儒的毛病。
硬生生的把大儒逼的出走四方。
更大一點，他向她最好的朋友告白，那小姐有心上人沒看上他，吳允氣得強迫淑敏和那小姐斷絕來往，那小姐出走四方。
至今朋友二人未能重逢。
他不喜歡有人比他強。
所以淑敏從不穿更適合的大紅色，總是披著一身藍色的衣服，溫婉端莊，卻又沒任何威脅。
她披著這層殼子太久，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人了。
“以后…我能做自己了。”
吳允看著她，睜大了眼睛，牙齒都在發抖。
分明現在的淑敏那么的平靜，他卻莫名其妙的覺得害怕，不敢靠近。
抖了許久，他這才顫抖著牙齒，擠出了幾個字。
“你這是……謀朝篡位。”
淑敏頓了頓，然后笑了。
“謀朝篡位？”
她舉起雙手，看著那空無一人的街道，眼睛斜睨著，顯得有些嘲諷。
“若我只是個普通的公主，必然會按照那些人所想，想方設法的把你接回吳廣，送你上位，容忍你這個蠢貨做我們的君主，然而我現在得到了那兩個人的支持，大權在握，哥哥啊，你要讓我如何是好？”
吳允忽然覺得腿軟，他想往后撐著，卻失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撐著站起來，但發現自己被嚇的渾身都沒了力氣，他咬緊牙關，不斷的安慰自己。
沒關系的！
母后不會容忍她這么做的。
前朝有那么多的朝臣，不可能看著一個女人坐上那個位置。
他才是吳家唯一的男丁，他才是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只需要等到那些人找過來，只需要等到其中任何一個人找過來，他就能跟逆風翻盤，把面前這個人打進地牢里！
“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跑出去的美夢？也不知道該說你天真呢，還是傻。”
她若真沒有一丁點的準備，哪里會和這人和盤托出，說這么多的廢話。
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淑敏拍了拍手。
沒多久，巷子里的大門被打開，從里頭走出來了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略有些圓潤貴氣的身影。
姜夫人大笑道：“我在里頭等了許久，公主這一場舊，續的也太長了。”
淑敏平靜的看著她。
“許久未和哥哥見面，總是要多囑咐幾句的，畢竟以后也不常能見到了。”
姜夫人：“公主這話說的，雖然他在我的后院之中，尋常不能見人，但若是公主真想見的話，我還是能夠安排一二。”
淑敏斂下眼眸，搖了搖頭。
“前程往事，該斷的已經斷干凈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商討著關于他的歸屬。
吳允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一臉警惕，身上卻有著肉眼可見的慌張。
“你們想干嘛？淑敏，我勸你做事之前考慮考慮后果，你到底想做什么？”
淑敏只微微一笑，相反是姜夫人若有興致的看著他那張出色的臉，扶著下巴道。
“還不明顯嗎？你妹妹把你賣給我了。”
怎么能如此……荒誕？
“我…我又不是女人，怎么可以？”
“誰說只有女人才能作為交換的工具？”
姜夫人有些不太樂意了，她地位高，身邊的人都是要攀附自己的，好久沒有聽到這么不中聽的話了。
“淑敏公主，太子殿下的態度不行，連話都不會說，在我這里是沒什么吸引力的。”
“還請夫人多照顧一些。”
淑敏笑著沖姜夫人點了點頭，踏上馬車準備走。
卻一把被人抓住了手腕。
“淑敏，妹妹！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男人，你不能這么對我！”
淑敏斂下眼眸，淡淡地看著他，笑的慈悲。
“為什么不能？我只不過是將你曾經想對我做的事情，原數奉還而已。”
姜夫人地位崇高，又會心疼人，比吳允在醉酒之中隨意許諾，給自己找的那紈绔子弟強多了。
這憑什么不行？
還記得當時的她聽說了這件婚事，去求兄長放過自己。
吳允是怎么說的來著？
“你乖一些，不要鬧。”
淡淡的拍開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淑敏提著裙子，上了馬車。
身后，吳允的哭喊認錯聲從未停歇。
淑敏卻端正的坐在馬車中，背景挺得很直，眼神定定的望向前方。
沒有回頭。
她想，她真是個罪人。
佛祖啊，惡人當的也太有趣了。
原諒我，我不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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