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石塔已經過了整整七日,但莫良還是沒有醒來。帳外飄著雪,似是在為過去做最后的沉淀。
這幾日,元湛日日來莫良床邊守著。紇升蓋多次邀請元湛相商接下來的和親事宜,但都被他用莫良未醒沒心思為由推脫或讓韓易臨代替自己前往。
“小良,這幾天可汗天天邀我去商討和親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點抵觸這件事。明明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現在成功了,我到有些怯場了。”這些天元湛總會坐在莫良的床邊跟他說話,即便莫良不會回應,但他自己還是能說很多。因為面對莫良,他覺得什么話都能說,不需要有任何顧及。
“原本以為我會對這場和親無所謂。可當我遇上她,我就慌了。”元湛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父皇對這場和親的想法,更不知道我該不該去爭取她!小良,你說我該怎么辦?你趁你就這么躺著沒事干,幫我想想唄!”
莫良閉著雙目,棱角分明的面龐添著幾分病態,本就白皙的膚色,此刻更是甚了三分,毫無血色,讓人望著便心生柔情。
元湛神色愁苦,呆望著莫良蒼白的面容,心中亂的很。
“阿湛——”雷鳴忽然走進莫良帳內。他知道元湛每日都會來莫良這里坐上六個時辰,知道勸是勸不住的,也只好陪著元湛來這里坐著。
“是小鳴啊。”元湛輕瞥了眼雷鳴,又回到原來的姿勢。
“嗯。”雷鳴看了看元湛,又看了看莫良。心中不免有些嘆息。
莫小良啊莫小良!我以為看著你這副慘樣我會很高興,可事實上并非如此。其實吧,你不跟我懟的時候,也不是很討厭。我們也并非真的有那么不合,是不是?至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一個共同的阿湛。在我最失意的時候,是你陪著我在屋頂一醉方休。
所以,醒來吧!這么多天沒跟你吵架,我真的很不習慣!阿湛很擔心你,為了你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衛小盈訓了一頓。她可委屈了呢!你是不是喜歡她?那你可不能再讓她為你哭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呼喚動容了莫良。元湛突然意識到莫良似乎動了一下。
“小良!”元湛立刻興奮地撲到床上。
莫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元湛一臉期許的面龐。他來不及回想發生了什么,就是喊了一聲,“阿湛。”
“我的睡美人,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元湛露出七日來最實在的笑容,大喊著,“來人!快來人!”
“你可算是醒了。”雷鳴也露出近日來最輕松的笑容。
“雷小鳴。”莫良慢慢坐起身來。
“小心,慢點。”元湛立刻扶著莫良,在他身后放了個枕頭,讓他坐得舒服些。
“殿下——”天九、晉庭、經過聽到元湛的呼喊立刻沖進帳內。
見到莫良醒來,晉庭立馬沖了上去,撲到莫良身上,“公子!你終于醒了!你嚇死我了!”
“嘶——疼。”由于晉庭的過于興奮,一不小心碰到莫良身上的傷。
“額,對不起!對不起!”晉庭急忙退開身道歉。
疼痛感迫使莫良忽然回想起石塔中發生的情況,他抬頭望了望元湛問道,“阿湛,我們出來了嗎?”
“嗯,我們出來了。”元湛點了點頭,欣慰地一笑。
“那阿盈呢?”跌入莫良腦海的第一個名字便是衛盈,他一臉焦慮地向元湛問道。
“她沒事。原本她也在這里,不過剛被阿笙硬拉去休息了。”元湛給了莫良一個安心的眼神。
“那就好,那就好……”莫良原本焦慮的神色立刻松了下來。
“天九,快去叫醫官。就說小良醒了,讓他再來看一下。”
“是——”天九應命而出。
……
……
衛盈抱膝坐在床榻上,手里拿著在石塔中莫良用來給自己包扎手指的手絹。手絹已經清洗干凈,白色的帕子上繡著一株鹿鈴花。純潔,怡人。
莫小良,我欠你的,該怎么還呢?你什么時候才能醒?至少給我個機會,讓我回報你。
“盈盈——”陸笙走進衛盈帳內。
陸笙來的時候,衛盈正拿著手絹失神,聽到呼喚,急忙把手絹塞進衣袖中,“笙哥哥!”
“他醒了。”衛盈這幾日一直因為莫良的事心憂不已,陸笙沒別的辦法,也只能盼著莫良早日醒來。所以得知莫良醒來的消息,他第一時間來告訴衛盈,希望她別再愁苦下去。
“真的?”衛盈一聽整個人從床上竄起來,一臉興奮地向陸笙問道,“莫小良醒了!”
“嗯。”陸笙點點頭,“那個……”
“太好了!”衛盈立刻沖了出去,沒有聽清陸笙的后半句話。
陸笙望著衛盈急切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算了,你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總歸我還在背后看著你。”
……
……
“莫小良!”
衛盈進來的時候,晉庭正在為莫良換藥。所以莫良沒有穿里衣,白皙且結實的上身不禁讓人心生垂涎。
“額。”衛盈見狀立刻紅著臉背過身去,“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的。笙哥哥說你醒了,所以我就來……就來看看……”她撲朔著眼睛,咬了咬嘴唇,整個人有些混亂,不知是該出去還是留下,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莫良也沒料想衛盈會忽然跑進來,慌忙披上里衣,但立刻鎮定了下來,“沒事,你轉過來吧。”
“呵——”衛盈苦笑著,慢慢轉過身來,見莫良已穿上了衣服,才走到莫良的床邊,“你感覺怎么樣?”
莫良見衛盈還是一副青澀的樣子,不免心生逗意,向衛盈伸出手腕,道,“你不是大夫嗎?看看不就知道了?”
“奧。”衛盈坐下來,不假思索地搭上莫良的手腕。
“怎么樣?可是喜脈?”莫良歪頭往衛盈那邊傾了傾身。
原本衛盈探著莫良的脈象覺得很是平穩,心中懸著的心總算是要放下了。誰知莫良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衛盈立刻就炸了,“你什么意思!是在懷疑我嗎?”
“別生氣啊,開玩笑而已。難道只準你開,不許我開?”莫良輕笑一聲。
“開玩笑也要看時候!哼!”衛盈甩開莫良的手,傲嬌地把頭一轉。
但由于衛盈一時激動,沒控制好力度,這猛一甩手,牽動了莫良的傷口。
“嘶——”莫良皺了皺眉。
“公子!”晉庭見狀擔憂地喊了一聲。
“額。”原本衛盈還在生氣,但見莫良的表情,一下就慌了,連聲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度。你有沒有事啊?”
“沒什么,就是疼了一下。”看著衛盈擔憂的樣子,莫良突然覺得很高興。
“是嗎?”衛盈一臉擔心,抬手放到莫良心口的位置,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金蓮的情況。睜開眼,才算松了一口氣,“幸好沒事。”
見衛盈把手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莫良才想起自己體內放著原本應該在衛盈體內的金蓮。他抬眼望著衛盈,“阿盈,你把金蓮給了我,你……”
“我沒事,母親給我金蓮本就是用來保命的。保你的命也是一樣。”
“還能還你嗎?”莫良想著自己一直占著衛盈母親給衛盈的保命符總覺得不太好。
“能啊。不過還不急,等你完全康復也不遲。金蓮是養人圣物,經過這幾天的療養,你的內傷也好了大半,再靜養一陣子就能痊愈了。”
“奧。”莫良點了點頭,似乎想起什么,給了一旁的晉庭一個眼神。
晉庭得到示意,在為莫良又套了一件中衣后,自覺地退出了帳內。
“怎么了嗎?”衛盈覺得莫良眼神有些奇怪。
“哦,我在想你給我用的藥還真是靈光,當時在石塔里也多虧了你。”莫良帶著一股謎之微笑。
“沒什么,我也就給你喂你吃了一顆父親給我救命的治傷藥丸。”衛盈不明其意,總覺得莫良怪怪的。
“你還喂我吃過救命的治傷藥丸啊!我當時昏迷著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你怎么給我喂的?”莫良故作驚訝道。
“當然是……”衛盈突然想起當時的場景,猛地站起身來,臉上又泛起了紅暈,“是直接掰開嘴給你塞進去的!你還想怎么喂?”說著就背過身去,不想莫良看出自己的異常,“時辰不早了,你早點睡,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衛盈就迅速逃離了莫良的帳內。
“才申時,你就讓我睡?”莫良瞧著衛盈逃離的背影,立刻提聲喊道。
“你重傷未愈,需要早點睡!”衛盈心里亂的很,就瞎扯了個理由,頭也不回地搪塞過去。
怎么給你喂的?我能告訴你我是用嘴喂的嗎?
之前喂的時候沒覺得,但現在回想起來,衛盈覺得極為羞恥。她站在雪地里,迎著冷風,深吸一口氣,抬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兩頰,“別想了!別想了!不就喂個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良勾了勾嘴角的弧度,靠在床上,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
還在石塔的時候,他意識不清,只聽著耳邊一直有個斷斷續續的哭聲。有個聲音在喊自己。他很想睜開眼睛,卻怎么都睜不開。后來他感到唇邊有一絲柔軟、溫熱的觸覺。這感覺是自己從未感受過的,卻極為讓人貪戀,不自覺地張了張嘴,隨即就有一股藥香味迅速充滿了口腔,最后化作一股暖流充溢著自己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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