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蘭若露出一絲悲愴的笑容。
“她要不是看起來一副天真性子，我又怎會信她至此。”
入宮七載，阮蘭若也見過不少人事，自以為已經修煉得刀槍不入。
卻還是敗給了汪良娣的嬌憨和天真。
她仍記得汪良娣進宮那天晚上，她很晚才躺下，每次東宮進新人她都會失眠，這次也不例外。
躺了好一會，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索性讓人掌燈，看起書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她剛想吩咐宮人查探，一道嬌俏身影突然從打開的窗戶爬進來。
看到她，對方雙手合十，小聲祈求道：“姐姐，求您讓我躲一會兒，我馬上就走。”
阮蘭若認出這是剛進宮的良娣，吃了一驚，問她怎么會在這里。
汪良娣眼里劃過一抹驚恐：“太子殿下要和我睡一塊，我有點害怕，就、就逃出來了。”
阮蘭若當即哭笑不得。
怎么會有人因為害怕侍寢就逃了呢。
簡直跟個孩子似的。
仔細一看，這汪良娣可不就長得一團孩子氣，眼神清澈又懵懂，像是渾然不知世事的模樣。
阮蘭若穩住她，讓宮人通知太子。
太子一收到消息就過來了。
如她所料，惱得不輕。
一副想要發作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樣子。
偏偏汪良娣一看到她就往阮蘭若身后躲，好像太子會吃人一樣。
太子氣得甩袖而去。
阮蘭若讓嬤嬤提點了汪良娣一番，汪良娣聽得十分認真，卻說什么也不肯回自己院子。
“姐姐，我好怕殿下還會過來，能不能在你這過夜？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這于禮不合，也不合適。
阮蘭若自然沒有同意。
她差人送汪良娣回院，汪良娣一步一回頭，眼淚汪汪的，好像去赴死一樣。
把她都看笑了。
“沒想到殿下也有被嫌棄的一天。”
第二天見到太子時，阮蘭若如此調侃。
太子扶額，一副拿汪良娣沒轍的樣子。
“不知道汪閣老怎么想的，送了這么個孫女進宮，這不是讓孤幫忙養孩子嗎？”
人都送進來了，又不能退回去。
汪良娣畏他如虎，他自然懶得去她那。
汪良娣卻常常往阮蘭若這邊跑，遇到好吃好玩的，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找阮蘭若分享。
一來二去，阮蘭若自然放下戒心，真把她當妹妹看待了。
兩人好得連太子有時候都吃醋，說東宮后院不是他的，是阮蘭若的。
從汪良娣進宮到阮蘭若難產，足足一年時間。
哪怕阮蘭若恨不得將汪良娣剝皮抽骨，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耐性。
不是誰都能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地演戲的，還演得如此到位，把她和太子都蒙騙過去。
“殿下，”阮蘭若繼續道，“汪良娣如此設計臣妾，未必是為了爭寵，畢竟她至今不曾和您圓房。”
不是為了爭寵還能是為了什么？
司徒晟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奪嫡。
汪良娣，或者汪閣老，可能是別人的人。
思及此，司徒晟臉色陡然陰沉，恨不得立刻拷問汪良娣。
但他還有一絲理智在，這個推論成立的前提是，太子妃對汪良娣的猜測是正確的。
萬一這只是她的妄想呢。
太醫提醒過他，小產的婦人容易鉆牛角尖，整日想些有的沒的。
“我會查個清楚。”司徒晟握著她的手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好的，謝謝殿下關心。”
阮蘭若微微一笑。
司徒晟離開后，她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清音在一旁嘆為觀止。
熙國后宮這些女人要是能穿越到后世，保準個個都能評個一級演員。
“不好意思，”阮蘭若一臉疲憊地由宮人伺候喝水，“讓蕭大夫看笑話了。”
“哪里的話，”蕭清音搖頭，“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呢，只是宮里多了好幾本。”
阮蘭若難得被逗笑。
“蕭大夫真是個妙人。”
笑完，她嘆了口氣：“其實我還挺羨慕你，永安侯就世子一個兒子，沒有兄弟鬩墻這種事，世子房里又干凈，你嫁過去什么都不用操心。”
“這可不好說，”蕭清音微笑，“萬一世子他不中用呢，我不就守活寡了？”
阮蘭若：“……”
她再次笑了。
“你也不怕世子知道你背后這么說他。”
“那您會告訴他嗎？”
蕭清音反問。
阮蘭若啞然失笑。
給她十張臉，她也不敢跟永安侯世子搬弄這個是非呀。
“真是說不過你。”
“這是肯定的，畢竟我沒臉沒皮，只有嘴皮子利索嘛。”
阮蘭若捧腹。
笑了這么幾回，她心情輕松多了。
“謝謝你，蕭大夫，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大夫。”
“我的榮幸。”
……
在蕭清音的調理下，阮蘭若恢復很快，沒幾天就能下地走了，氣色也好了許多。
看著鏡子里恢復了幾分昔日神采的人影，阮蘭若由衷感嘆：“之前聽說你幫安國公夫人返老還童，我還以為是夸張說法，現在倒是有點相信了。”
“人要是健康，自然顯年輕。”
“說得也是。”
阮蘭若頓了下，問蕭清音：“我的身體要多久才能再次受孕？”
蕭清音：“……”
她嘆了口氣，勸慰道：“小產是很傷元氣的，尤其您這次胎兒月份這么大，最好養個兩三年再考慮孩子。”
阮蘭若搖頭。
“不行，殿下等不了，朝中已經有人以無子為由彈劾他了。”
她一臉懇求地看著蕭清音：“能不能幫幫我，讓我三個月內再懷一個？”
“抱歉，我做不到。”
蕭清音放下茶盞。
“生孩子不是您一個人的事，您這邊再努力，太子那邊不給力，也沒用。”
阮蘭若微微張大嘴巴：“你這是什么意思？”
“為何太子子嗣如此艱難，你們沒有考慮過原因嗎？”
“太醫說是我們體質和太子不太般配……”
蕭清音：“……”
萬萬沒想到太醫居然如此忽悠。
阮蘭若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沒猜對，急切問道：“到底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
蕭清音欲言又止，太醫們都不敢說的事她要不要說出來？
不會要了她的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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