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趙顯徽上官苑最新章節 > 第三百二十六章:一別八年
    

    江南滕王因為在八王之中年紀最小,平時又喜好附庸風雅,風雪煮酒,雪落棋子盡,種種事跡傳頌,備受江南文人推崇。那座滕王閣更是被推崇為天下四閣之一,滕王趙念安也因此給人與世無爭的印象。

    今日滕王沒有去滕王閣觀景,也沒有招待任何文人大儒,就待在王府里。

    王府管家陳橋年近六十,從滕王出生起服侍至今已經三十多年,兢兢業業,從無犯錯。

    世人皆言,只要能博得陳橋的好感,也就等同于踏入了滕王府大門。至于之后能否入滕王法眼,就各憑本事了。

    為了能抓住與陳橋攀談的機會,滕王府外常蹲有來自各方勢力的人。

    臨近午時,不少人捧著飯碗,蹲在街道轉角處,吃飯時仍不忘盯著滕王府大門。

    一位年輕男子拿著塊不知從哪個小攤販那買來的肉餅,一邊吃著,一邊向滕王府走去。

    “哪來的小毛孩,滕王府豈是誰都能進的?”

    “估計馬上就要被門房趕走的,等著看戲吧。”

    接下來的一幕,讓這些人瞠目結舌。滕王府大門不僅開了,而且開門的不是門房,而是大管家陳橋。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群人哪還顧得上吃飯,紛紛丟了碗筷從巷子轉角跑出,然后就看到滕王府儀門大開,陳橋竟是親自將那年輕公子哥迎入府內,然后滕王府大門就這樣關上了。

    “那小子什么來頭?竟然能讓陳橋親自開儀門迎接。”

    “穿著破爛,瞧著也不像哪個世家子弟啊。”

    “唉,早知道剛才就應該去結識一番,說不定能讓他帶我進滕王府呢。”

    一道道哀嘆聲,悔之晚矣。

    跟隨在陳橋之后的年輕男子昂首闊步,根本沒有來到一座藩王府邸應有的畏懼,“陳伯,外面天天都蹲著那么多人嗎?”

    王府大管事陳橋回頭笑道:“王爺說了,這些人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沒道理趕人,大路朝天,腳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總不能要求人怎么走路吧。”

    年輕男子湊近陳橋身邊,小聲問道:“我讓人送回來那幾本道經,父王看過沒?”

    陳橋同樣小聲回答,“起初掩飾極好,背地里其實經常一個人在書房翻閱,就跟寶貝似的,平時都不拿出來,我也是偶然幾次才瞧見,因為翻得多了,難免有許多褶皺。”

    年輕男子點點頭,眉眼含笑,很是滿意。

    這位突然造訪滕王府的少年,乃是滕王之子,出門游歷歸來的趙羿。他與高曉仁,吳鳳雅三人結伴而行,行走大江南北。后來三人分別,吳鳳雅回老家去了,高曉仁說要去邊境走走,看看大漠黃沙,說不定可以借此一展胸襟,武道突飛猛進。

    “下次見面要是聽說某個姓高的大俠,不用懷疑,就是本大爺。”

    這是高曉仁離去時說的話,趙羿記得很清楚。

    對這座滕王府,趙羿很陌生,當初八王分封,趙羿已經出門游歷,這些年來只在江湖上聽聞關于滕王的美談,卻連滕王府在哪都不知道。要不是有滕王府諜子帶路,只怕根本找不到這里。

    有陳橋帶路,很快就來到一處書房。此時書房內有位才而立之年的男子正在翻閱書籍,對于屋外到來的兩人好似渾然不知。

    陳橋本想敲門稟報,趙羿卻將之攔下,讓其只管去弄一壺春花釀來。

    初秋時節天氣清爽,遠未到煮酒看雪的時節,趙羿仍是在院子里架火煮酒。等到滕王實在被酒香勾起饞蟲,走出書房,只見正蹲著爐子旁煮酒的趙羿指了指一旁大理石桌上的瓷器,“都是從新平縣選出的上好瓷器,花了百來兩銀子,心疼嗎?”

    滕王趕忙整理儀容,走到石桌旁,只一眼就看出這些瓷器絕非凡品,想來不可能以百來兩銀子買到。

    本就喜愛這些文玩物件的滕王咳嗽兩聲,“我書房倒是有些空位。”

    說著就要動手搬運。

    趙羿趕忙道:“這些活讓下人干就是了,何必親自動手。”

    滕王悻悻然收手。

    眼看酒已經煮得差不多了,趙羿便提起酒壺,“喝點?”

    桌上早擺放好酒菜碗碟,滕王擺好兩個瓷杯,笑道:“喝點。”

    趙羿倒上兩杯酒,與滕王相對而坐。

    等到桌上瓷器都被搬入書房,下人們都離去,連陳橋也告辭后,滕王不復初見分別多年兒子的拘謹模樣,神色端正。

    “你推崇天師府道法,我不反對,但要出家當道士,絕對不行。”滕王說道。

    早料到會這樣的趙羿并不惱怒,淡淡說道:“我知道,你還想著讓我世襲罔替,以后繼續當這個可笑的滕王,手里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日后和皇帝的香火情沒了,說不定連每旬的千兩供奉也拿不到了。”

    滕王眉頭微皺,“有些東西,不爭就永遠得不到。”

    趙羿立馬回懟,“有些東西,永遠都爭不來。”

    滕王勃然大怒,一掌拍在石桌上,將盛酒瓷杯拍得粉碎,鮮血混著酒水在桌面流淌,卻好似渾然不覺。

    趙羿怡然不懼,“別給我拍桌子瞪眼,你要真有本事,阿娘當初就不會死!”

    滕王立馬神色頹然,當初正是因為滕王妃的死,才讓趙羿出門遠游,一走就是八年。世人只知秦王妃無故暴病,卻不知其是死于刺殺。至于那殺人之后立馬服毒自盡的刺客來自哪方勢力,至今也沒人知曉。

    世人都說滕王趙念安在八王之中最是不爭,其實不然。這位滕王不僅爭,而且野心比誰都大,只不過因為不得勢,不得不龜縮江南。

    這些年來滕王一直在培養諜子,暗中收集消息,要查出當年究竟是誰派來的刺客,只可惜一直沒有成果。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記得別害死身邊的親人就行。”

    留下這么一句話,趙羿起身離去。

    獨坐院中的滕王拿起趙羿那杯還未喝過的溫酒,一飲而盡。不知其想了些什么,將酒杯狠狠摔了個粉碎。

    房內書桌上,正安安靜靜躺著一封圣旨,是前不久從太安城送來的。圣旨上,赦令滕王之子趙羿入今赴任,為禮部左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