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趙顯徽上官苑最新章節 > 第三百三十六章:雞立鶴群
    

    倒馬村不大,而且四面環山,與世隔絕,在金州屬于偏僻小村,就連行走商賈都不會來此。村里人大多數連縣令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更遑論秦王趙顯徽了。

    其實真正能讓全山南道人盡皆知的,就只有趙武一人,其余例如王元儆,魏玄成這些當代秦軍最煊赫的將領,一樣做不到。若當年吳儉不是留在京城當吏部尚書,而是跟隨來山南,倒是也能做到。

    有這些孩子帶路,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倒馬村。

    村子雖說不常來客人,但趙顯徽三人衣著顯貴,又帶有馬車,自然而然被認為是富貴人家。

    據了解,常背竹簍的少年名叫陳少全,是個窮苦孩子,早年父親進山砍柴,遇到山洪死了,約莫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后來母親也身患重病,沒幾年就去世了。

    少年這些年就背著竹簍去周圍山里采藥,在醫館換了錢,勉強能養活自己。加之他又學會了在山中尋覓食物的本事,不論是吃野果還是下河抓魚,反正餓不死。

    村里人倒也時常送些食物,少年也就等于吃著百家飯長大了。

    至于另外幾個孩子,趙顯徽都沒有錯過,一一詢問。

    有個喜歡穿一身大紅棉襖的丫頭,名叫李竹箐,是村里出了名的野孩子,常有天馬行空的想法,有些問題就連學塾的齊先生也回答不上來。

    年紀最小的孩子名叫楊煦,常掛著個鼻涕,小小年紀與村里人罵架,毫不遜色那些婦人。不過看到趙顯徽三人后,小家伙反而害怕起來,躲在陳少全身后,說話都不敢大聲。感情是個只敢窩里橫的。

    另外還有個孩子,叫宋守云,看人看物神色冷峻,好似一切與之無關。宋守云并非村里人,據說是外邊某個富貴人家的私生子,偷偷養在倒馬村。村里孩子大多不愿和宋守云玩,只有陳少全愿意帶著他。

    至于其他孩子,趙顯徽雖問過姓名,卻都不太在乎。

    最后趙顯徽三人就寄宿在陳少全家,哪怕少年已經明確表示他家住不下這么多人,趙顯徽仍就堅持。

    陳少全的家是個不大的土胚房,以往勉強能住下一家三口,可那時候陳少全還小,所以只有一張木板床。

    笛曲兒理所當然占據了小床,趙顯徽三人則在屋外就地鋪上席子。

    所幸現在才剛入秋,哪怕露天而睡,還沒有被子,也不會太過寒冷。特別是有趙顯徽這么個龍陽境高手相伴,寒氣更加無法靠近,小院中好似點了火堆,暖洋洋的。

    夜里,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少年并排躺著,欣賞繁星夜空。

    對于趙顯徽和廣槐,陳少全其實一直心懷警惕,這源于他常年在山野生活,對于分辨人之善惡格外敏銳。少年當然不是把趙顯徽三人當作壞人,不然也不會帶他們進村,只是本能覺得這些外鄉人的目的并不純粹。

    “陳少全,你知道儒家嗎?”趙顯徽沒來由問道。

    躺在涼席上的少年搖搖頭,“村子里倒是有私塾,傳授三百千,我有時會去窗外聽,齊先生也從不驅趕,據說那些是儒家學識,但我從不知道儒家到底是什么。”

    “儒家學子,立志為萬世開太平,雖千萬人吾往矣,是三教之中最了不起的。”趙顯徽說道,“李竹箐,楊煦,宋守云甚至是你陳少安,都已有浩然氣存于身,是真正的讀書種子。”

    “讀書種子?那是什么?可以種出書籍來嗎?”陳少全詢問道。

    趙顯徽沒有回答,而且再次問道:“明天能帶我去你們私塾看看嗎?”

    陳少全臉上的淡淡笑容收斂,他爬起身來,走到院子墻角,將本就松軟的泥土翻起。

    沒多久,少年就再次站起,面對趙顯徽和廣槐,眼神堅毅,神色冷冽。他身后被挖出的土坑里,是一堆碎陶瓷,每一片都被打磨得很是鋒利。

    少年看得出來,趙顯徽要去私塾,絕對不是崇拜儒家學子那么簡單。

    趙顯徽躺在涼席上,饒有興致打量少年,“你知不知道,儒家有句話叫君子不立危墻。”

    少年現學現用,“我只知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趙顯徽有些頭疼,這個村子很奇怪,十二歲以下的孩子都孕育有一股氣,以李竹箐,楊煦,宋守云三人最盛,其余孩子雖也有,卻可忽略不計。唯獨陳少全,好似破竹籃,半點水也裝不住。

    在尋常村莊,陳少全當然是個普通人,可在這個奇怪小村子里,就是雞立鶴群了。

    就是這么個半點天賦都無的少年,在趙顯徽看來最出奇。

    “你信不信,我就算坐著讓你打,也傷不了我分毫。”趙顯徽說道。

    少年不回答,他只是更加緊握手中瓷片。

    趙顯徽先是對廣槐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然后背過身坐著,說道:“不信可以試試。”

    誰能想到,僅僅十歲出頭,連十二歲都沒到的少年,真的敢痛下殺手。

    常年在山間行走的少年腳力極好,爆發極強,猛沖到趙顯徽背后,狠狠對著趙顯徽后脖頸子刺去。

    然而,被打磨得極其鋒利的瓷片在距離趙顯徽還有一寸時,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墻壁,不論少年如何使勁氣力,都絲毫無法前進。

    少年能看到,空氣的流動速度比以往減慢了許多,那層看不到的墻壁,是由一種雄渾氣流組成。

    偷襲不成的少年手上鮮血直流,因為剛才用力太大,瓷片已經劃破掌心,傷及骨頭。可他仍就緊握瓷片,不愿松開,哪怕再疼,也咬牙忍著。

    趙顯徽實在看不下去了,輕輕一招,瓷片就飛入手中。

    一直在屋內觀戰的笛曲兒走出來,為少年敷上金瘡藥,然后細心包扎。

    也許是因為早年失去了母親,少年對笛曲兒全無戒備。

    “你怎么好意思對一個孩子出手?”笛曲兒一邊為少年包扎傷口,一邊埋怨道。

    趙顯徽把玩著瓷片,嬉笑道:“不這么做,怎么能知道這小子原來這么了不得,我都有收徒的沖動了。”

    此話一出,笛曲兒和廣槐同時身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