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趙顯徽上官苑最新章節 > 第三百五十七章:老人無念想
    

    一壇酒旋轉著飛掠而來,立于涯畔欣賞夜景的老人好像背后長了眼睛,探手一抓,便將酒壇接住。

    “一路走來,不方便帶七尹酒,所以都是龍虎山提供的婺酒。”趙顯徽提著另外兩壇酒,坐在涯畔。

    曾與拓跋虎賁并稱南北刀甲的老人掀開封布,聞了聞,滿臉陶醉,“早就聽聞這婺酒是用當歸,砂仁,檀香,靈芝等十二種藥材制成,以前囊中羞澀,想喝也喝不起。”

    趙顯徽嘴角上揚,“趙武也真摳,就不知道多給點銀錢。”

    鄧茂捧著酒壇坐下,“趙武倒是想給,但我沒要,別看老頭子我年齡不小了,身子骨還硬朗著呢,餓不著,凍不死。”

    趙顯徽轉頭深深看了眼外公的臉龐,不知是否被草原的風吹干了,還是月光傾灑角度的關系,看著比以前蒼老了許多。

    被一直盯著得鄧茂老臉一紅,趙顯徽便收回視線,抬起酒壇喝了一大口,然后望著月亮,喃喃道:“身子骨硬朗好啊。”

    “回王府吧,我怕以后見不到你最后一面。”

    鄧茂不說話,只是喝著酒。

    “你還沒見過孫媳婦吧。”趙顯徽又道。

    鄧茂放下酒壇,“回王府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趙顯徽投去詢問目光。

    鄧茂又說道:“我年紀不小了,也不知道哪天就會閉眼,這輩子就想著什么時候能抱上重孫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自認臉皮極厚的趙顯徽竟然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鄧茂咧嘴一笑,只是看著這個外孫,其實就很知足了。

    ......

    鄧茂沒有停留太久,喝完那壇酒后就離開了。老人走了沒多久,又來了一位年輕人,正是劍仙韓荀的唯一弟子,人稱黃衫客的甘戈。

    趙顯徽將那壇為他準備的酒丟出,甘戈拿到后痛飲一番,這才說道:“好酒,喝得我全身暖洋洋的。”

    “怎么不陪著你師父?”

    “他老人家忙著積攢劍意呢,哪要我陪,這不來干擾你吞納龍虎山氣運嘛,能增加他老人家勝算。”

    “你這家伙,劍術沒見漲,心思倒是越發險惡了。”

    兩個年輕人喝著酒,肆無忌憚聊著天,直到天明。

    ......

    清晨,有對師徒早早登上劍門山。師父是位鶴發童顏的老人,白衣白鞋白發,仙風道骨。徒弟腰側懸劍,騎著一只毛驢,意態闌珊。

    好似被仙人一劍劈開的劍門山高聳入云,千道階梯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登上山頂后,老人氣喘吁吁,看了眼身后還騎著毛驢的徒弟,怒火三丈。

    年輕劍客背后發寒,趕忙翻身落地,乖巧上前,“師父,那秦王不是在問鼎峰嗎?我們來這干嘛?”

    老人冷哼一聲,“要你當漁翁,沒叫你去和鷸蚌提前知會一聲。”

    年輕人悻悻然一笑,不說話了。

    這對師徒不是別人,正是途徑龍虎山的白留疑和劍道四小宗師中一馬當先的駱祥子。

    ......

    太安城皇宮里,趙武正在養心齋批改奏折,可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他將毛筆擱在硯臺上,走出養心齋,這才發現門外早就站著兩人。

    已經身為一國帝王的趙武趕忙躬身行禮,“父親,天氣漸寒,怎的不進屋去?”

    正是已成太上皇的趙德擺擺手,拒絕了趙武的攙扶,走下臺階,趙武緊隨其后。隨行而來的秉筆太監魏完吾一動不動,為這對父子提供足夠的說話空間。

    都曾做過皇帝的這對父子緩緩走下臺階,趙德嘆息一聲,說道:“當年那孩子剛進宮,我就是在這見的他第一面,年紀輕輕的小伙子,是真的乖啊。”

    趙武默不作聲。

    趙德便繼續說道:“是我們趙家對不起鄧家,對不起巧兒,你趙武就算把皇位讓給徽兒也彌補不了,不管我們做再多,付出再多,都是應該的。”

    趙武終于開口道:“徽兒未必想當皇帝。”

    趙德側身,狠狠瞪著這個兒子,怒道:“所以你就不給?”

    趙武低著頭,不敢說話。

    趙德嘆息一聲,繼續前行,趙武繼續跟隨。

    趙武猶豫半天,還是開口道:“懷義已經趕去龍虎山了,應該會比公孫鞅先到,諜報上還說鄧茂也在哪,應該出不了事。”

    “應該?”趙德語氣更加冷了幾分,“你趙武好歹也是武人出聲,又是一品塵元境的高手,難道就不知道三位龍陽境之戰,是多么兇險?有江懷義,有鄧茂,就敢保證出不了事?”

    趙武硬著頭皮道:“皇宮已經沒有其他幫得上忙的高手了。”

    龍陽境高手之爭,不是江懷義鄧茂這種高手,擅自插手只有死路一條,幫不上忙不說,甚至有可能害人。

    趙德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嘆息一聲,“可惜魚朝恩不能出皇宮,不然有他出手,便可萬事大吉。”

    “父親且安心,徽兒遇上過那么多生死之戰都沒事,這次定然出不了事的。”趙武安慰道。

    這對天底下身份最煊赫的父子,同時駐足,望向南方。

    ......

    距離龍虎山百里遠有一處大湖,名曰彭蠡,又被稱為彭蠡澤,盛產大蟹,每年都有大量老饕趨之若鶩。

    有位青衣儒士來到湖畔,望著水波粼粼的湖面,癡癡出神。

    曾幾何時,有詩人曾言“蘆荻漸多人漸少,彭蠡湖尾水如天”,巍峨大秦,同樣有文人相惜啊。

    青衣儒士嘆息一聲,對一旁穿白衣的道人說道:“龍虎山白上闕,早便聽聞讀書萬卷,有書樓之稱。”

    正是白上闕的年輕道人微微一笑,“比不得儒圣霸孝公。”

    正是公孫鞅的青衫儒士指向北方,“真正比不得的,是坐死于太安城門的齊長春,唯有他當得儒圣之稱,我不過是個無用讀書人罷了,若真當得起儒圣之稱,也不用來這彭蠡湖吞食天地氣運,分明是對接下來一戰不自信啊。”

    白上闕望向北方,“讀書人最是無用。”

    公孫鞅拍了拍白上闕的肩膀,“光讀書讀不出大學問的。”

    說完,公孫鞅如清風飛起,點著岸邊枝葉,往龍虎山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