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無法用言語去訴說,即使說出口,也總是詞不達意。
......
那是一道無法形容的刀光。
很亮,很快,很急。
從刀光亮起的那一剎那,整個云煙之地便升起一股恐怖的氣勢。
那道直擊心靈的氣勢下,司馬紅霞兩人不知道的世界中,龍墨的道心中顯現出一個世界,他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感受著那個人的道。
那是一個寂靜的世界,沒有風,沒有人,更沒有什么山草樹木,就只有單調的黑,黑得一眼便讓人墜入深淵。
連天空都漆黑無光的大地上,只有一點不一樣。
白,一道純粹的白影時而靜坐,時而盤旋而起,演示著一式又一式的刀法,但更多的時候,白影只是純粹的坐著。
龍墨看不真切白影,但他知道他在看著自己,為自己演示刀法,為自己展示接近寂滅的道。
永恒的黑與白中,龍墨不知道時間過去幾何,只懂得跟著那人影起舞,盤坐,直到東方漆黑的天空閃出一道白光。
然后白影左手對著光一劃,整個世界便化作碎片分崩離析。
這時候司馬原的聲音驟然傳來。
“紅霞,速...。”
外界中,看似漫長實則一瞬的變化間,司馬原的厲喝聲嘎然而止。
急斬而出的刀光中,龍墨猛然睜開雙眼,在兩人初有反應時便已截下刀光,截下那把斬到司馬紅霞身后的斷刀。
隨著龍墨握住斷刀的一剎那,可怕的氣勢亦消散在云煙之地上空,彷佛一切都只是幻覺,只有道心顫動的兩人清楚知道,剛才的一切絕不是幻覺。
“墨兒...,你醒...了?”
右手握著漆黑斷刀,一瞬間移動到兩人中間的龍墨疑惑道:“師傅...。”
呯!
那是人體倒地的聲音。
“師弟!”
“墨兒!”
話才到一半,司馬紅霞兩人的驚呼聲中,龍墨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活了數千年,看過無數景物的司馬原臉上表情也是幾度變化,彷佛就像初出茅廬時一樣,心事全都表現在臉上。
“父親,師弟這是怎么了?”
“紅霞別急,待為父看看。”
被叫聲震醒,司馬原大步上前一手搭在龍墨肩上,輸出一道氣息迅速在他體內游走一圈,臉色古怪道:“墨兒沒什么大礙,只是精神過度疲倦,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司馬紅霞長舒一口氣問道:“我們等師弟醒來?”
“待為父想想。”
云煙之地沒有如外界所傳般神奇,這個小橋流水的地方,其實與大部份隱修之地沒什么兩樣。
一座簡單的小木屋,屋前有一條透入虛空的小溪,溪上有一條只有一半的殘橋。
當然也有點不一樣的是,它是飄浮在虛空的大地。
不大,可也不少。
因為插滿數萬把刀槍劍戟的地方,再小也小不到那里去。
站在斷橋前,司馬原不記得這次云煙之地說過多少次想想,他一直以為煙云路才是最重要的事物,可直到那把插在小木屋前的黑刀斬出,那股讓人心悸的氣勢出現。
他才驚覺這里恐怕遠不如自己,或是書中所說,所想一樣簡單。
黑刀是道兵肯定不假,皆因這把獨自插在木屋前的刀,司馬原曾經試過取走,只是拿不動而已。
道兵有靈,但此靈乃是指染上道之氣息,絕非彼之靈智,所以道兵認主一說,也就是凡人幻想,可眼前的一切似乎超出了司馬原認知。
摘星臺記載中,所謂前來領取道兵,就是指在這以萬計的刀槍劍戟中,取走一把自己拿得動又喜歡的兵刃。
事實上,這里兵器并非全是道兵,就像司馬原當年取走的就只是一把仙兵,甚至再倒楣一些的連仙兵也沒有。
會有領取道兵一說,只是能來這里的問道者都渴望,渴望成為道兵持有者,問道路上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險,一把好刀好劍幫助不大,可亦不算少。
萬中無一的道兵,即使在這云煙之地也一樣不好取得。
記載中,不去算那些老怪物手中傳承下來的道兵,這數千年來現世的道兵只有數十把。
近五百年更是只有七把。
這數量看著似是很多,但對數以千萬計的問道者來說,就如滄海一粟,微小得不能再微小。
至于道兵自動認主一說,更是從未聽聞,聽說。
那怕是四界大帝橫行的時代,四大帝手中的道兵也是由遠古傳承下來。
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龍墨手中的黑刀,司馬原心思電轉,不是他對那把刀有什么想法。
所謂道兵,指的是能夠傳承的兵器,這種兵器都有一個特點,就是非傳承之人持有,實際作用連一把仙兵也比不上。
嚴格來說,這也是認主的一種方法,不過這方法法卻是兵器與問道者的道是否配合。
所以司馬原是在想龍墨悟出了什么樣的道。
因為黑刀在他眼中看來實在是不詳。
司馬紅霞感受到什么,司馬原當然不知道,可刀光閃起的一剎那間,他看到了白骨如山,血流成河。
這種與道沾染的東西,司馬原敢說一句,那怕高深莫測的星老,也不愿多沾手。
因為順則好,可逆了,魂飛魄散就四個字。
重來?
想都別想!
“墨兒的傷勢,恐怕要靜養半月,既然兵器已到手,我們走吧,其他事日后再說。”
司馬紅霞看著父親來回渡步一個時辰,就只吐出這樣一句話,不由愕然道:“這事...?”
知道女兒想問什么的司馬原,揮手打斷道:“就說選道兵的時候出了點意外,被道兵反噬,這事兒雖少見,但還可以接受。”
“是,父親。”
司馬原回頭深深望了眼那座千千年不變,不染塵埃的木屋,心中有點不安,他總覺得這次之行,恐怕將有大事發生。
啟動的回歸陣中,司馬紅霞輕輕背起龍墨便大步走入,現在的她只想盡快回歸摘星樓,剛才那股氣勢實在令人驚懼,那怕強如她都一樣。
隨著云煙之地中心的古老陣圖閃耀出一道白光,白玉門前在黑云散去后又再昏睡的老人,看著霞光中若隱若現的三道人影,昏昏欲睡道:“這么多天才回來了?這小子機緣不錯啊。”
可下一息,不修邊幅的老人雙目中暴射出一道寒光,直接閃現在司馬紅霞身旁,左手搭上龍墨肩膀問道:“怎么回事?云煙之地也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
“星老。”
老人在司馬原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皺眉道:“這小子怎么回事?”
心中早有準備的司馬原彎腰一禮道:“回星老,墨兒在拿取道兵時被反噬了,不過萬幸沒什么大礙,靜養半月大概就可以了。”
老人看著司馬原手中的黑刀,凝重道:“木屋門前的黑刀?”
司馬原看著老人凝重的樣子,心思一轉道:“墨兒傷勢有點重,星老可否出手?”
“剛好想動動全身老頭骨,送到老頭子竹屋去吧。”
“謝謝星老。”
無瑕白玉大門的不遠處,有一座青竹海,也是摘星樓中唯一的竹海,而這里就是老人平日的隱居之所。
這一段時間他會守在白玉門前,只是因為煙云之地開啟了,以往司馬原還會奇怪為什么老人非得守到所有人離開,但如今卻猜出了一二,恐怕他要守的不是煙云之地,而是那把黑刀。
簡陋的竹屋內,帶著司馬紅霞三人進屋,老人拂了拂又臟又皺的衣?,一道白光突現突滅,可看上去彷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說吧,發生了什么事?黑刀怎么會到了這小子手上?”
司馬原看著那道閃過的白光,知道那是隔世陣法,用來隔絕別人偷聽最是穩妥不過。
“星老知道這刀的來歷?”
老人擺擺手道:“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這次云煙之地發生什么事?”
司馬原聽到老人的話,明白老人是說那把刀他還不夠資格知道,或者說還不到那個時候。
一切都是竹制的屋子內,老人聽著司馬原的述說,不時屈指算著什么,只是卻始終不發一言。
“這就是全部了,另外墨兒看到什么,要待他醒來才知道。”
老人想了良久道:“你們在云煙之地的時候,五界出現了異變,仙界出現了燭龍淚。”
“燭龍淚?”
“嗯,傳說之中,世界共分九層,第一層乃是指人妖魔仙幽冥五界,再往上的第五重天則是一個黑暗的世界,那里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而其上空的黑云則是燭龍之淚所組成。”
老人看著一臉凝重的兩人,補充道:“當然這只是傳說,老頭子是不太相信,但那黑云威力極大倒是真的。”
“摘星樓損傷如何?”
老人撇撇嘴,瞄了一眼司馬原道:“你當老頭子吃干飯的?但摘星樓以外的地方就難說了,特別是仙宮,那賊婆娘的臉色現在想必相當精彩,哈哈哈...。”
一直沉默靜聽的司馬紅霞一臉擔憂道:“星爺爺,你說這事與師弟走煙云路有沒有關系?”
“不好說,但五界異變影響了云煙之地倒有可能,畢竟五界是九重天的根本。”
老人輕撫了一下手中黑刀,對龍墨的傷勢他倒不擔憂,可這把刀卻讓他想了很多塵封的往事。
“你先走吧,摘星樓還在等你主持大局,封印記憶就不用了。”
司馬原得到老人的話,點點頭客氣了一句,便直接跨步而走。
因為摘星樓中,司馬原對誰都有點戒心,唯獨這位老人完全沒有,不說強絕的實力,就是他守護著摘星樓上萬年的時光,便已經足夠讓他無條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