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云卿對面的少女正是孫氏的女兒的秀兒,她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裳,腳上的布鞋壞了個洞被她局促不安地藏在另一只腳下。
聽到云卿的發問她咬了咬嘴唇,用力點了點頭,“我已經想好了,我愿意出堂證明你爹的清白。”
云卿并未急著表態,只淡聲問道:“你可想好了?你若這般做了,那個家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本不想再回了!”秀兒眼中浮現一抹恨意,“那不是我家,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家!”
云卿慢悠悠抿了口茶,“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畢竟生你養你一場。”
原本緊張局促的秀兒突然因這句話變得激動起來,“誰說的!這話一定是天下最大的騙局!”
她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滿是淤青的手臂,“我娘只要在我爹那受了氣便跑來打罵我,明明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來做,可在我娘心里我還是賠錢貨是吃白飯的東西。
小寶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而我多吃半個窩頭都要挨上半天的罵。”
說到傷心處秀兒掩面痛哭,“這些我都能忍,可他們怎么能狠下心把妹妹們賣了,小妹她才五歲啊!”
秀兒削弱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倏然有一道溫暖覆在她的肩頭,她抬起頭正對上云卿溫柔而又堅定的目光,“你說的不錯,那句話的確就是狗屁!
父母也是人,這世上有人便有惡,善惡不會因他們的身份而改變。”
便如她那位狼心狗肺的侯爺父親,便頂不是個人了。
云卿方才說那些只是想看看秀兒的心意有多堅決,見她如此云卿溫聲道:“你很勇敢也很明智,這樣的你就應該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我會幫你脫離這個家,至于今后的目標就要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秀兒定定點頭,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明明與她年歲相仿但她就是能在對方身上感受到值得信賴的力量。
留在那個家里不是被打死就是像妹妹們一樣被賣到別處,與其如此她不如奮力一搏,若能沖出牢籠獲得自由便是新的開始!
……
張縣令聽聞胡鵬開被劫匪挾持后嚇得心肝亂顫,只怪這劫匪早不綁晚不綁怎么偏偏在京城來人的時候鬧事,這樣豈不顯得他這個縣令很沒用?
宋行舟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聲,笑著道:“這鎮子不大倒還挺熱鬧。”
張縣令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賠笑道:“往日都安寧得很,這……這也是下官第一次遇到這種案子。
宋公子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去調查,一定會將真兇緝拿歸案!”
“等等。”宋行舟敲了敲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
胡家剛陷害韓默胡鵬開就被人給綁了,該不會……是那個丫頭做的吧!
若換成別人他壓根不會多想,可對方可是那個黑心丫頭啊!
這般想著宋行舟提唇一笑,見張縣令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他正色開口道:“胡家直到現在也沒派人報官想來是私下處理,官府若貿然插手說不好反倒會弄巧成拙。
若因張縣令你的介入害得胡公子丟了性命,那你這罪過可就大了。”
“宋公子英明,您說得對!若不是您提點下官都沒想到。”張縣令趁機拍著宋行舟的馬屁。
宋行舟笑笑,悠白交代過只讓他暗中協助云卿不能干涉,他也想看看這丫頭還藏著什么本事。
“對了。”宋行舟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隨口問道:“聽說武定侯府的小姐公子都來了周平鎮,莫非你們這里有什么特別的景致不成,竟讓武定侯府的人大老遠的跑過來。”
“這……下官也不知啊,胡家與武定侯府沾親帶故想來是來走親戚吧。”
宋行舟挑挑眉,不置可否。
胡家這門親戚拐得比旺財的毛還要彎,陸寧宴他們怎么可能到胡家走親戚!
看來這張縣令也不知情,究竟是什么事讓武定侯府瞞得這般嚴?
與此同時胡進夫婦正急得焦頭爛額,他們生怕暗堂一動怒將胡鵬開變成一具尸體送回來。
索性他們沒收到殘肢斷臂和冰冷的尸體,而是又收到一封信。
暗堂對胡府不守信用的做法表示很不開心,所以決定將贖金再翻一倍,若想讓胡鵬開全須全尾的回家就要再奉上一萬兩,否則下次再送回來的就是胡鵬開的項上人頭。
“什么!還要一萬兩!他們怎么不去打劫呢!”胡進氣得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胡府管事抽抽嘴角沒敢說話,只心想這可不就在打劫嗎?
先前的五千兩胡進咬咬牙也就出了,可一想到還要再拿一萬兩他便覺得有些肉疼。
看出胡進的猶豫,胡夫人尖著嗓子嚎了出來,“老爺,你該不會不想出這筆銀子吧!那可是你的親兒子,是你胡家的種啊!
你在外干的那些勾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青樓一擲千金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就不舍得了?”
“我什么時候說不舍得了!”
“那你還不快讓賬房準備銀子,要是開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胡府一陣雞飛狗跳,最后胡進還是咬著牙又摳出了一萬兩讓人去拿去贖胡鵬開。
不過他心里想得清明,這是他最后的底線了,要是暗堂拿了錢還不肯放人那他也就只能舍棄這個兒子。
他總不能為了胡鵬開一人把全家都搭進去,畢竟日后還要靠長子繼承家業。
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胡府管事聞后連忙進屋稟報,“老爺夫人,那韓默的案子又開堂了,咱們還要不要再去找張縣令了?”
“找什么找!開兒出事都是韓家那小賤人害的,她這輩子都別想踏入我胡家的大門!”胡夫人現在滿心都是胡鵬開的安危,哪里還能分出心思給旁的事。
……
張縣令本在陪著宋行舟用膳,酒菜雖出自鎮上最好的酒樓但在宋行舟看來完全比不上云姝的手藝,是以只動了兩筷子就停了筷箸。
正巧這時有衙役來報說是有人為韓默的案子擊鳴冤鼓,張縣令以為定是韓家某個人誰知打聽了才知道竟是那孫氏的女兒。
宋行舟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這案子真是越發有趣了,張縣令愛民如子還不快去審案?”
沒填飽肚子的張縣令一聽這話只得立刻起身,心里卻叫苦不迭。
原來勤政愛民的好官這么累啊。
秀兒挺直脊背跪在公堂上,張縣令一拍驚堂木她嚇得哆嗦了一下,旋即便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來:“回大人,民女可以為韓默輕薄家母一案作證!”
圍觀百姓對此嗤之以鼻,“自家人做的證哪能信,她定要偏幫她老娘啊!”
秀兒充耳不聞,抬起頭一字一頓道:“臣女愿意作證,我娘被韓默輕薄一事乃是誣陷,韓家莊村民韓默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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