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突然動了一個念頭。
有些不方便問出口的問題，是不是可以趁著現在問出來？
現在停電了，誰都看不見誰，黑暗給他們彼此都提供了一層防御和遮掩。
葉挽星內心那股沖動越來越強烈。
某一個間隙，她終于出聲：“韓司白。”
離自己很近的人沉默片刻才回答的她：“嗯？我在。”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嗯，你說。”
葉挽星沒在這樣的環境中和任何人做過交談，對韓司白來說亦然。
所以兩個人此刻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樣的。
葉挽星這會兒神經和思緒都稍稍有些緊繃，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一個怎樣的答案。
停了電的臥室里能見度很低，其實她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這會兒只能用眼神在黑暗里描繪他臉的輪廓。
而對于韓司白來說，今天晚上的滿足感是巨大的。
是回國這么久以來，滿足感最大的一次。
他抱到了挽挽，還被她親了，并且還親了回去。
是的沒錯，在他看來，咬喉結、咬脖子，都算親。
所以此刻他整個人無比放松，貪婪地霸占著小姑娘身上的甜香氣息，這令他幾乎要完全沉迷。
所以當韓司白聽清楚葉挽星問的那個問題的時候，他整個人僵了一瞬。
黑暗和寂靜中，他聽到她問——
“你當初得的是什么病？”
葉挽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似乎察覺到韓司白因為她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空氣沉默著，葉挽星遲遲沒聽到他說話，以為他是不想回答。
正好，她也并不是非要知道。
葉挽星心尖劃過一絲有些奇怪的感覺，稍稍有些酸澀，但好像沒那么嚴重，她也說不清。
“不想回答可以不說，我不是非要知道。”
她話音剛落下，一道平靜的男聲從頭頂落下——
“重度偏執型人格障礙。”
這九個字像一根棍子，“咚”地一下敲在葉挽星頭上，令她一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仿佛有一層什么東西突然蒙在了心臟上。
雖然她并不了解重度偏執型人格障礙，但是這個病名一聽......就讓人覺得心里悶悶的。
“和輕微的情感剝離現象。”
葉挽星聽完，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而韓司白也靜靜等著，等著她下一個問題。
“為什么會得病？”
韓司白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鐘，這才慢慢開口。
“八歲那年，我走失了，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妻撿到，我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養母對我很好，但養父家暴，從八歲到我的十九歲，十一年之間，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小鎮上的家庭暴力庇護所。”
聽上去像是在敷衍，透著巨大的不真實，但他說的全是真話。
葉挽星的思緒和語言系統徹底僵住。
葉景先前已經在電話里告訴了他韓司白的真正身份和家庭背景，所以即便此刻聽他親口說出自己八歲走失的事情，她也并不驚訝。
可她沒想到的是......家暴？韓司白竟然經歷過家暴。
分辨了一下他的語氣，葉挽星知道他沒對自己撒謊，可是這種不真實的撕裂感卻幾乎要將她淹沒。
心里涌出一陣很奇怪的感覺。
重度偏執型人格障礙，這樣一個名詞，她可以自己去查。
但是情感剝離現象她很少聽到，于是便直接問了。
“什么是情感剝離現象？”
“嗯......”
韓司白思忖一秒：“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極度冷漠......缺乏同情心和共情能力。”
“十九歲上了大學之后，我很少回家，所以和那個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他沒法再控制我傷害我，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病了。”
“我以為只要不回家，就可以擺脫他，但是他用養母威脅我，所以每逢寒暑假我還是會回家，幾乎每次回去，都會發現養母身上有傷，有時候是脖子，有時候是胳膊，有時候是臉。”
葉挽星越聽越覺得心里堵得慌，大腦混亂得仿佛在做夢。
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韓司白居然經歷過這樣的人生。
以前那樣干凈、寡言的少年，現在這樣光鮮、耀眼、受眾人追捧的頂流影帝，竟然曾經有過那樣的人生。
葉挽星唇角動了動，但終究是什么都沒說，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在她的預想里，韓司白大概率是不會告訴她的。
但是沒想到，他說了，而且毫不隱瞞。
而她自己心里的一些疑惑和猜測，也正在被慢慢解開，只是她不太確定，于是問得有些小心。
“我們當初分手，和你的養父、你的病，有關系嗎？”
空氣停滯一秒，韓司白平靜卻篤定的聲音響起。
“有。”
沒等葉挽星再問，他就繼續說了下去。
“六月二十三號那天，那個人突然找到了學校，他找到了我，說聽說我交了一個女朋友，是很有錢的富家小姐，讓我問我女朋友要一筆錢，他拿去還賭債。”
葉挽星喉頭一緊，那時候他的女朋友，是她。
“我當時很害怕，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已經成年了，接受著高等教育，知道可以動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可是......很難，太難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傷害和恐懼，是永遠無法消失的。”
“但我當時必然不可能答應他，所以當場就拒絕了，可是他說，如果我不找你，那他就親自去找你，說已經打聽到了你的學校在什么地方。”
“你那么美好，而當時的韓司白只是一灘爛泥，我怎么會允許把我拉進地獄的人再出現在你面前？”
“我太害怕了，于是對他撒了謊，說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玩玩而已，你已經不是我女朋友，找你也沒用，他一開始不相信，我又多說了幾句，他才打消了念頭。”
葉挽星一陣耳鳴，覺得腦袋和眼睛都有些酸脹。
“......那個人，現在在哪里？”
“監獄。”
葉挽星心里舒了一口氣。
“他來找我的第二天，你......提了分手，我犯病了，回了小鎮，二十五號，韓家找到了我，立刻帶我去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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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上一章在審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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