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這游戲也太真實了 > 第226章 葬禮
    戰斗結束之后。

    楚光讓人統計了傷亡。

    駐扎在長久農莊的警衛有37人,死25人,重傷4人,其余皆帶輕傷。

    參戰玩家一共221人,不過真正接敵的只有一半,不少從前哨基地趕來的增員剛剛抵達戰場,前面的戰斗便已經結束了。

    除去混戰中陣亡的4人和2名重傷之外,其余都是些輕傷,哪怕把暈車的給算進去也不到10個。

    由于沒有不可逆的損傷出現,受傷的玩家回避難所的培養艙里躺一會兒就行了,問題不大。

    而掠奪者那邊,雖然一開始攻勢勢如破竹,但隨著玩家們加入戰場,很快被按在地上摩擦。

    一共107人被殲滅,其中40人更是被蚊子炮決,當邊緣劃水帶人搜過去的時候,就一個還剩半口氣。由于那畫面過于猙獰,邊緣老兄不忍心看,便給了他個痛快。

    除此之外,還有四十多名,其中一半重傷,四成以上輕傷。

    屠殺放棄抵抗之人并非義舉,扳手并沒有處死這些俘虜,但這并不意味著寬恕。

    一死了之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應該在冰天雪地中用勞動去懺悔,開墾菱湖以北的荒原,直到償還罪孽或者死亡。

    由于牢房不夠用,所有人被塞進了一間倉庫里,面積小的甚至連躺下的地方都沒有,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藥品,甚至沒有包扎用的繃帶,一些重傷的俘虜很快沒了呼吸,另一部分即便還活著,也很難熬過今晚。

    ……

    另一邊,警衛隊的駐地。

    安置傷員的屋子里。

    肚子上纏著繃帶的少年,正仰面躺在擔架上,虛弱的只剩下半口氣。

    他肚子上至少中了兩槍,肩膀上還嵌著一塊彈片。

    如此嚴重的傷,在醫療條件落后的廢土上,基本上可以下死亡診斷書了。

    他的心中并沒有太多的悲傷,拿起槍的時候就想過會死,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如果要說有什么遺憾,大概就是到最后也沒喝上那晚新年的熱湯了。

    真想知道是什么味道啊……

    就在他感覺有些困了的時候,隱約中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呂北!”

    努力將眼睛睜開了一道縫,呂北看見一個胳膊上纏著繃帶的少年,朝他這邊跑了過來。

    “……徐順?”

    “呂北!太好了,你還活著!”

    虛弱地笑了笑,呂北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見徐順手忙腳亂地取出一只針管,接著便扎在了他的胳膊上。

    并沒有刺痛的感覺傳來。

    呂北甚至懷疑到底有沒有針頭。

    看著松了口氣的好友,他略微遲疑了下說道。

    “這是?”

    “治療針!管理者大人發給我們的,據說只要還有半口氣就能救回來!”

    徐順嘿嘿一笑,如釋重負地繼續說道。

    “可算是趕上了!我還以為來不及了!”

    治療針?

    呂北一愣。

    那玩意兒能有用嗎?

    就在他剛這么想著的時候,肚子和肩膀上的傷口就像一萬只螞蟻爬過,癢得讓人忍不住想去撓。

    痛覺開始回歸。

    這是好事兒。

    呂北逐漸感覺到,發涼的身體似乎正在回暖,原本恍惚的意識也漸漸清醒了起來。

    他的眼睛瞪大,寫滿了難以置信。

    真管用?!

    簡直神了!

    看著漸漸恢復過來的呂北,徐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興奮說道。

    “兄弟,感覺好些了嗎?”

    呂北點了一下頭。

    “好多了……不過我肩上的彈片還沒取。”

    徐順說道。

    “你現在太虛弱了,沒法做手術,彈片恐怕得等恢復一段時間再取了。”

    說到這兒,他感慨了一句。

    “哎,可惜那疙瘩湯都糊了,不過熱一熱味道也還行,你現在感覺能吃下東西不?能吃得下,我去幫你弄一碗來。”

    呂北一聽有吃的,頓時精神了,伸手扶住了床板。

    “走,一起去。”

    “一起去?”

    徐順還沒反應過來,便詫異地看見,前幾分鐘還只剩半口氣吊著的好兄弟,竟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呂北嘿嘿一笑說。

    “我也不太清楚,但感覺好多了……你看,這不一點事兒都沒有。”

    說著,他麻溜地從床上跳了下來,催促著自己的好友。

    “趕緊的,再等又涼了!”

    恢復過來的不只是呂北,另外三名重傷的警衛也在治療中的幫助下緩過了勁來。

    不過,治療針雖然能加速恢復,并不能讓斷肢重生,也沒法讓被燒毀的皮膚恢復成和以前一模一樣。

    呂北大概算是最幸運的,那兩發子彈并沒有打中要害。

    如果是往下偏一點兒或往上偏一點兒,他的下半輩子恐怕都得在遺憾中度過了。

    “藥都發下去了么?”

    站在警衛隊的駐地門口,楚光找到了正在指揮善后的扳手。

    這位仁兄也是個狠人,掛在“五式”外骨骼前面的聚合材料防彈板已經完全碎了,左胳膊和右腿分別中了一槍,但愣是靠著外骨骼的驅動,頑強地戰斗到了最后。

    和玩家不同。

    他們沒有痛覺的削弱。

    也沒有第二條命。

    這份勇武,至少配得上一枚銀勛章!

    “已經發下去了……”注意到管理者落在自己胸前的視線,扳手低頭看了一眼,表情瞬間有些慚愧,“抱歉,我把您給我的裝備弄壞了。”

    楚光看著他說。

    “把頭抬起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裝備壞了可以修,修不了了可以換新的,但命只有一條,我希望你能把后者看得比前者更重要。”

    四支治療針,兩盒消炎藥,還有十多盒止血繃帶。

    以前楚光嫌棄沒用的中級盲盒,這次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不過這一波消耗,也幾乎把他的藥品儲備全給掏空了。

    大戰在即。

    積分似乎攢到120點了,這次回去先扔在中級盲盒上好了。

    扳手的臉上露出一絲感動。

    那外骨骼有多昂貴,去商店里看過的他是清楚的。

    抬起頭,他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

    “是,大人!”

    楚光看著他贊許地點了點頭。

    “之后我會讓人給你做一塊鋼制的胸甲換上去。”

    “現在,帶我去看看傷員們。”

    “是!”扳手興奮點頭,領命走在了前面。

    就在兩人朝著警衛隊駐地里面走去的時候,一個小伙子正從駐地里溜了出來。

    外面的北風呼呼刮,呂北緊了緊身上破了好些個洞的大衣,朝著北邊一點的地方走去。

    這兒先前才爆發了一場大戰,地上滿是被踩臟的雪和混著血的泥水,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腳印硬在地上,尚未完全凍結。

    幾名增援過來的警衛站在附近執勤,監督著幾名戰俘將尸體拖到空地上排著。

    尸體很好辨認,警衛們都穿著黑大衣,掠奪者們的裝束這大多套著件很丑的毛皮。

    那些警衛們的尸體用布或者別的東西蓋著。

    而掠奪者的尸體則仰面朝上放著,一會兒會有卡車拖走。

    尸體會引來食腐的異種,更有可能帶來瘟疫,必須及時處理掉。

    注意到了那個裹著大衣的少年,一名警衛走了上去,催促著他離開。

    “喂,你在這兒晃什么,趕緊回去,小心傷口凍爛了。”

    呂北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等等就回去,我找個人。”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那警衛怔了怔。

    沉默一會之后,他點了下頭。

    “那你快點。”

    “謝謝!”

    點頭謝過之后,呂北立刻小跑著進去。在這死人堆中尋覓了一會兒,總算是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呼吸微微停頓。

    顫抖的手指揭開了麻布。

    看了一眼結著霜的皺紋和眉毛,呂北喉結動了動,這次總算是信了戰友們和自己說的話。

    無言中沉默了許久,呂北默默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只還熱乎的飯盒,放在了老大爺的臉旁邊。

    “……隊長和我說,這比面對死亡之爪更需要勇氣。”

    “他還說,多虧了你,我們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他說,我們的敵人比血手強得多,戰勝他們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們不止戰勝了我們的敵人,我們更戰勝了我們的過去。”

    “隊長還說了好多話,但我都記不得了,就記得疙瘩湯還挺好喝的,尤其是剛從鍋里舀出來的時候,一口下去全身都是熱乎的……”

    “……我放這兒了。”

    呂北正準備起身,忽然看見了那根咬在干裂唇縫上的哨子。

    沉默了一會兒,呂北伸手輕輕拽了拽那根被牙咬住的哨子,將它從他嘴里取了下來。

    在傷痕累累的大衣上找了個沒破洞的兜,他小心地將它放進去保存好。

    “謝謝。”

    “我會替你保管好的。”

    小聲說了一句,少年替他蓋上了布,起身行了個軍禮,朝著警衛隊駐地的方向走掉了……

    ……

    官網:

    【全服公告:緊急任務結束,感謝大家,你們挫敗了掠奪者的突襲,勝利是屬于你們的!】

    【全服公告:所有響應動員的玩家將獲得一銅齒輪枚勛章,分數最高小隊將獲得一枚銀齒輪勛章。】

    【戰役獎勵將在稍后結算,祝大家節日快樂。】

    對于廢土上的原住民而言,任何一場勝利的代價都是沉重的。

    但對于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玩家們而言,這終究只是一場游戲。

    摘下頭盔的他們還要去吃沒吃完的餃子,或者把冷掉的外賣重新熱一下,一會兒也許還有沒處理完的工作要忙。

    楚光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把沉重的心情寫在公告里。

    今天是元旦。

    天亮了還有一場葬禮。

    戰報可以等明天再發。

    主線之外的事情可以寫在官網資料的設定集,或者作為彩蛋放在游戲里等玩家們自己去發掘。

    他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應該被狗策劃拷問人性。

    論壇:

    西紅柿炒蛋:“兄弟們,前線情況咋樣?團戰打完了嗎?”

    老白:“打了個寂寞,我們從前哨基地趕過去的時候,前面都已經打完了。”

    尾巴:“尾巴第一個上的!這次肯定是MVP!(`?′)Ψ”

    WC真有蚊子:“不用想了, MVP肯定是我,老子一個人滅了四隊!(齜牙)”

    尾巴:“!!!”

    戰地氣氛組:“臥槽?!”

    夜十:“臥槽!你開掛了?!”

    雷電法王楊教授:“不懂就問,四隊是多少人?”

    狂風:“掠奪者一般都是十人隊……”

    雷電法王楊教授:“牛逼!”

    戒煙:“我擦,這么強?!”

    伊蕾娜:“可以可以,地精科技強勢崛起。(滑稽)”

    亞兒我要上廁索:“牛逼個錘子牛逼!炮是我們的!(掀桌)”

    爺傲奈我何:“笑,就這?加起來還不到一個連。我舅舅他們團,最弱的炊事員手上也有個百來條人命。才四十個,連菜鳥都算不上。”

    伊蕾娜:“兄弟,雖然咱是黑論壇,但這話也不信亂講啊。(滑稽)”

    夜十:“不懂就問,您舅舅就是海爾丁?(滑稽)”

    ……

    陣亡警衛的葬禮在第二天清晨舉行。

    全體警衛在北門口列隊,朝著天空鳴了三槍,隨后將陣亡者的遺體運上了卡車。

    在廢土上,埋土里等于給異種送吃的,很多異種都有在土里刨食以及打洞的習慣。

    如果能選,幾乎沒人會選擇土葬。

    絕大多數警衛的愿望,是和那些曾經幫助過他們的藍外套們一樣,去那個鐵爐子里。

    也有人希望火化了,把骨灰撒在湖里,高樓上,或者他們曾經戰斗過、保衛過的地方。

    沒有人比他們的戰友更清楚他們的遺愿,活下來的人會替他們去做那些“之后的事情”。

    在葬禮上全程待到了最后。

    離開之前,楚光忽然注意到,有幾個玩家也在旁邊遠遠地看著,而且和他一樣待到了最后。

    少扯犢子:“話說……這游戲的NPC死了,是不能刷新的嗎?”

    瑪卡巴子:“應該是的吧,我記得設定上死了好像就沒了,不過會有其他人接替他們的崗位。”

    少扯犢子嘆了口氣。

    “哎……”

    瑪卡巴子瞅了他一眼。

    “咋了兄弟?一大早就emo?”

    少扯犢子:“沒啥……就是剛才數了一圈,發現少了個人。”

    瑪卡巴子驚訝道:“噫,你還能記住他們的臉?”

    他臉盲,現實中能記住的面孔都沒幾個,更別說帶著濾鏡的游戲了。

    唯一能記住的估計也就小魚和夏老板,最多再加個盧卡。

    哦對,還有尊敬的管理者大人。

    不過管理者不總是露臉,記住他的臉意義不大,那套深藍色的動力裝甲反而更有代表性一些。

    少扯犢子嘆了口氣說道。

    “沒,我也只記得那么幾個。比如那個老大爺,每周的休息日他都會去湖邊看我們釣魚,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同道中人,當時就把魚竿安利給他了,還教他用瓶子抓水蛭……”

    瑪卡巴子愣了下。

    “啊這……有隱藏任務嗎?”

    “沒。”

    少扯犢子搖了搖頭,第三次嘆了口氣。

    “雖然是沒什么意義的事兒,但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一想到那位釣友不會再來了,果然還是有點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