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的惡臭排山倒海般涌來，腐臭而濕潤的腥氣直通腦髓，嗆得人無法呼吸。
“我的天，這里也太臭了！怎么回事？是直通廁所了嗎？剛剛……喂，你怎么了！？”
馬修緊捏鼻腔，淚流滿面，含著石塊含糊不清的發問，可剛一回頭，心都涼了半截。
漆黑的環境內，眾人只看見畢方靠在墻邊不停干嘔，面色蒼白，眼球中布滿血絲，粘稠的口水無意識流出，滴落到地上。
“喂喂喂，沒事吧？”
馬修嚇得都要跳起來了，干凈上前扶住畢方，這可比他自己嘔吐都來得可怕得多，要是畢方現在出了意外，他也得跟著完蛋。
自己就是一小掛件，對此馬修清楚得很。
“沒事，我緩一緩！”
畢方扶著墻緩緩靠坐到地上，將腰身下的衣服切下一段，用清水浸濕后捂住口鼻才感覺好受一些。
連正常人聞到都感覺惡心的氣味在畢方鼻腔中更是放大了一百倍，鼻腔粘膜跟被火燎似的，每一個嗅覺細胞都在瘋狂哀嚎，簡直和直面臭氣彈沒什么兩樣！
將上過最臭廁所的記憶翻出來，再把當時的氣味加濃幾十倍，大概就是畢方現在的感覺，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他意志力強大的表現了。
連續換氣幾次，畢方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剩下的距離不到一百米，可除非從現在開始就不換氣，否則他已經無法再繼續前進了。
可來回一趟就是二百米，中間還要尋找位置尋找合適的位置制作炸彈，沒五分鐘打底根本搞不定，還是不斷活動中的五分鐘。
聽到畢方說自己搞不定，馬修慌了：“那怎么辦？”
“別急，讓我想想，想想……”
畢方腦子還有點懵，計劃很完美，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一段下水道給難住，這里的味道實在是太刺激了。
“一般的下水道味道很難突破人類的生理極限，我懷疑這里可能存在硫化氫，或許還有甲烷。超大型工廠都會配有化糞池，避免污水等堆積，幾個月的廢棄，或許讓這里的氣體過濾系統恰巧發生了故障，再加上排風扇故障，下水道空氣不流通，導致空氣中硫化氫的含量遠超正常標準。”
“去年七月，棒國釜山就有一名19歲的少女死于硫化氫中毒，這名19歲的女學生來到游泳場附近的一間公共廁所，結果進去以后就再也沒有走出來。
20分鐘后，同行伙伴看情形不妙，沖進廁所發現女生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廁所臭味難耐，連同伴也給熏得差點暈過去，在救人同時還一直嘔吐。而女生事后也并沒有搶救回來，死因就是硫化氫中毒。”
“當時也是氣體過濾系統發生故障，產生了大量的硫化氫，之后從少女遇難的公廁排氣孔中釋放出來。窄小的廁所里，硫化氫的濃度高達1000ppm，這比安全標準規定的15ppm整整高出了60倍。而高濃度下，硫化氫甚至可以讓人在幾秒鐘之內發生‘電擊樣’死亡。氰化物的中毒機理也與之類似。”
一旁馬修聽得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他環顧四周，看著畢方有樣學樣，趕緊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沾濕后捂住口鼻。
“沒用的。”畢方搖搖頭，“我捂住口鼻是為了緩解刺激感，濕毛巾只是纖維絲織物，不能阻擋住這些氣體分子，也沒有防毒效果，若真能有效阻攔煙氣、毒氣，空氣也會一并被隔絕在外，使人無法呼吸。”
【我靠，這么危險？以后再也不去公共廁所了】
【嚇人，太嚇人了】
【老方懂得也太多了，代化學家】
【啊，我查到了！當硫化氫進入血液，它會迅速找到一種氧化型細胞色素氧化酶，與血紅素的三價鐵離子結合。這種酶的三價鐵原本應該還原成二價鐵的還原型細胞色素氧化酶，在氧化還原過程中傳遞電子，從而利用分子氧。】
【續：但硫化氫會搶走三價鐵，也就阻斷了人體呼吸鏈，引起組織細胞缺氧。除此之外，硫化氫還對呼吸系統中的肺臟有強烈的細胞毒作用，導致肺組織嚴重損傷，并出現肺水腫！！！】
反應快的網友已經開始千度，查到了硫化氫的危害，
“那現在怎么辦？”
眼見濕毛巾也沒有用，馬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他一個攝影師，根本不清楚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自救。
誰料畢方擺擺手，示意馬修稍安勿躁：“別著急，下水道很多時候都會存在有毒氣體，所以我下來之前就有所準備，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可以制作一個簡易的防毒面具，你還記得不得下來前我讓你干什么了？”
“你是說那把木炭？”
馬修趕緊放下背包，從中掏出了一大把黑色的木炭顆粒，這是今天早上畢方讓他制作的，但沒解釋原因，現在隱隱有些明白了。
畢方接過那包木炭，解釋道：“防毒面具，一般組成都是由濾毒材料，濾煙材料，隔絕材料和堅固密封材料四部分組成。”
“我們遇到的是有毒氣體，所以濾毒材料一定不能少，而在野外簡單能找到就這么幾種，一是石灰土顆粒，二是活性炭，三是木炭。”
畢方掏出一個空的塑料瓶，在底部用螺絲刀扎起小孔作為濾毒罐的進氣孔，又在另一端剪出一個弧度，放在臉上貼合，確保是與人鼻臉型相適應的形狀。
“三種材料都很好獲得，尤其是木炭，不過我稍微加工了一下，制作成了效果更好的活性炭，活性炭的制備也很簡單，只要用木柴燒制成木炭，然后敲成小塊木炭，將小塊木炭裝入干凈細尼龍網袋內，扎往袋口，放入酸性溶液中煮沸三十分鐘以上，洗出油質就好。”
一旁的馬修恍然大悟。“怪不得早上你讓我放醋！里面是乙酸對吧！”
“沒錯。”畢方點點頭，“食醋里含有乙酸，沒有醋也可以用其他酸，鹽酸，硫酸，甚至是檸檬酸，檸檬酸在很多食品里都有添加，乃至部分化妝品都有，都可以拿來用，堿性的碳酸鈉也可以。要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你甚至可以催吐，用胃酸煮。”
畢方點點頭，在塑料瓶扎孔的底部放上海綿，之后是木屑，放入7cm，壓實到5cm，之后隔上一層紗布，這時候放入活性炭3cm，再放一層海綿。
簡單的防毒面具便制作完成了。
“我們再那一個密封材料當面罩就好了，塑料袋就可以，注意一定要柔軟，厚實，透明，千萬不能漏氣。”
畢方將罐體由袋內向外擠出，用膠帶紙將接口牢固的密封好，又通過罐體加了一條固定帶，遞給馬修。
“接下來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好……嗯？”馬修接過防毒面具，正往頭上戴，聽到這話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畢方點點頭：“就是你，實不相瞞，我的嗅覺比常人發達很多，我聞到的味道是你聞到的好幾倍，我已經走不進去了。”
“而且不要用防凍液引爆了，你直接撒在地上，只有不要用明火點，用我上次教你的報紙包著高錳酸鉀和防凍液的方式點火，引燃過程大約有三十秒，制作好后直接扔地上然后朝我這邊跑，要快，明白嗎？”
畢方神情嚴肅，硫化氫的出現讓他改變了一些想法。
下水道里的氣體，十個有九個都易燃易爆炸，所以至始至終他都沒有使用過明火。
如若不是手中的手電是密封性極強的軍用手電，自己或許連手電都不會用。
爆炸威力的大小，取決于爆炸物有多少，一桶防凍液加半桶汽油完全爆炸，或許能吸引走一些人，但也絕對有限。
可如果是整個下水道的硫化氫和甲烷呢？
炸掉半條街，會有多少人被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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