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春江說的倒也是實情。
城西派出所“小金庫”結余五百多萬，不排除有的派出所“小金庫”結余金額更多。
國家明令禁止設立“小金庫”。不能因為多個派出所都設立“小金庫”，就對董春江網開一面。
就好比收受賄賂，抓到的貪官只是一部分，還有很多貪官沒有被抓，但不能以此作為豁免被抓貪官的理由。
“董所長，你們派出所是否存在與失足女串通，釣魚執法問題？”李恨水直截了當地問。
董春江看出來了，李恨水不是隨便問問，而是掌握一定的證據。
拽直不如伸直。
董春江選擇部分交代問題：“李書記，釣魚執法不是城西派出所的專利，說實話，我們是跟別人學的。所里或多或少存在釣魚執法現象，沒辦法，有創收任務考核，完成不了，對單位績效考核和干警獎金福利待遇都有很大影響。”
一件不合規，甚至違法的事，被董春江解釋得似乎合情合理。
不過，董春江的解釋，也并非沒有一點道理。
績效考核導向很重要。績效考核制度不科學，不合理，必然導致下級執行時出現偏差。
舉個例子，如果上級將領導批示作為績效考核加分項，下級必然會不遺余力，找領導要批示，為了加分。
賀茂根私下里和李恨水耳語幾句：讓下屬查了姜峰的定位，發現他在豪門夜總會。
上班時間在豪門夜總會？
執勤，還是擅自脫崗？
執勤？難道為小姐、公主執勤？
擅自脫崗的可能性很大，是賭博，還是玩女人？
豪門夜總會老板是石小龍。
上次李恨水就知道，姜峰和石小龍關系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會差點將他抓了。
雖然定位在豪門夜總會，但具體在哪個房間，很難定位。
李恨水輕聲問：“怎么知道姜峰具體在哪里呢？”
賀茂根說：“我來打聽一下。有個熟人在豪門夜總會，認識姜峰。姜峰應該是豪門夜總會的常客。”
李恨水點點頭：“試試看吧。”
董春江對于李恨水突然造訪城西派出所發現的問題，并不十分害怕，可能是認為其他派出所都是這么干的，有的派出所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明請示李恨水：“李書記，明查暗訪發現的問題，請你定個調。”
李恨水說：“沒有法不責眾這一說法，你讓紀檢組的人現在就過來，將證據固定，如何處理，你拿意見，局黨委會研究決定。”
董春江以上洗手間之名，走出去給縣委副書記石進滿打電話。
石進滿是董春江的遠房親戚。
石進滿大權在握，董春江才會以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攀附，不是親戚也成了親戚。
如果石進滿只是一介平民，哪怕是董春江的姑爺，估計董春江也不會將他當一回事。
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董春江說了李恨水突擊檢查城西派出所并發現問題的事。
石進滿問：“那小子難道是在針對你？”
董春江借機說：“石書記，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親戚，李恨水不可能不知道。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直奔城西派出所，雞蛋里挑骨頭，表面上是針對我，其實，是針對你。”
石進滿破口大罵：“娘希匹！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春江，不要怕，無論是罰款不開收據，還是釣魚執法，都是共性問題，不是城西派出所一個所的問題。
只要你沒將錢揣進個人腰包，都不是個事！
春江，有沒有從小金庫里貪污公款？”
“沒有。小金庫主要是用來發放職工福利，以及列支一些不便開支的費用。雖然我分得多些，但人人有份。”
“那就別怕！這個與貪污是兩種性質的，最多就是未按規定發放津補貼。”
“石書記，今晚在家吧？我要當面向你匯報。”
“晚上有個應酬，九點后在家。”
石進滿哪會不知道董春江的心思？什么匯報？就是來送錢送物的！
匯報只是送禮的另一種說法。
有石進滿撐腰，董春江底氣更足，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慌亂。
石進滿是縣委副書記，而李恨水只是縣委常委，李恨水敢與石進滿公開翻臉？
賀茂根從豪門夜總會熟人那里打聽到消息，姜峰確實在豪門夜總會，根本不是執勤，而是賭博。
那個熟人說，姜峰嗜賭如命，而且，專門找轄區文化娛樂場所老板賭博。
云河縣文化娛樂產業發達，有酒吧一條街，還有多家夜店。
這種產業屬于灰色地帶，或多或少都有違規違法之處，如果轄區派出所隔三差五找麻煩，很難干得下去。
因此，只要姜峰叫老板過來玩牌玩麻將，他們不敢不來。
而且，來了還不能贏錢，只能選擇輸錢。
因為直接送錢給姜峰，他是不收的。
老板們敢怒不敢言，輸錢相當于送錢。
賀茂根請示李恨水：“姜峰大概率是在賭博，抓人的話，怕有人通風報信。像這種夜總會，都是有多個出口，甚至還有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出口。貿然進去，不一定有成效。”
李恨水猶豫片刻，說：“今天就不抓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看姜峰是秋天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
李恨水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在前期偵查的基礎上，申請異地用警。
對于本地警力，他并不相信。也許，他還沒準備查，石小龍就得知消息。提前準備，興師動眾檢查，大概率是檢查個寂寞。
李恨水安排縣局紀檢組，必須將城西派出所存在的問題坐實，然后，他去了縣委常委、紀委書記陳蘭的辦公室。
李恨水簡明扼要說了明查暗訪情況，對桑兆慶治理下的派出所種種亂象感到震驚。
“李書記，近期，我們收到多條舉報線索。可以透露一下，其中就包括城西派出所董春江所長和姜峰副所長。
比如，董春江利用給孫子辦滿月喜酒之際，大肆收受禮品禮金。有幾個老板反映，他們接到董春江電話，通知他們去參加宴席。每個人禮金都是萬元以上。
據暗中調查，董春江化整為零，分三次舉辦宴席。參加人員四百多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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