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志偉的神色變得嚴厲起來，望著鄧金林，問：“金林，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鄧金林個子很矮，只有一米六，也許還不到一米六，會議桌高的話，坐下來下巴快磕到桌子。
有一說一。鄧金林當年可是學霸，正兒八經的清北大學畢業生。
大學畢業后，進了省委組織部，有名校加持，長袖善舞，又很會來事，因此，他在仕途上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鄧金林解釋道：“呂書記，您來壽口縣調研，是壽口全縣人民的大事，全縣上下都知道。”
呂志偉不滿地說：“知道是一回事，通知是另一回事。市里沒有通知恨水同志本人嗎？”
市委辦主任見情形不對，連忙將責任攬下來，說：“呂書記，這是我的錯，當時撥打李書記電話占線，就通知了周縣長。
由于想當然認為周縣長會告知李書記，加上手頭事情太多，就沒有進一步跟進了。”
呂志偉似乎并不善罷甘休，目光瞄向周天軍，問：“天軍同志，沒有告知恨水同志嗎？”
周天軍心中惶恐，呂志偉怎么盯上這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辯解道：“呂書記，我以為市委辦通知過李書記了。”
周天軍又將皮球踢給市委辦。
呂志偉敲了敲桌子，聲色俱厲地說：“細節決定成敗。從會議通知這件小事看，江南市做得很不到位，必須加以改進。”
然后，呂志偉話鋒一轉：“班子成員之間、上下級之間，都要搞好團結，要互相補臺，不要拆臺。
壽口的情況我了解一些，長期以來，政治生態惡劣，四任縣委書記和三任縣長相繼被查，就很能說明問題。
省委讓李恨水同志擔任壽口縣委書記，是經過通盤考慮、反復醞釀、慎重研究的。
李恨水同志歷經多崗位鍛煉，熟悉經濟工作，視野開闊，決策果斷，組織領導和駕馭全局的能力強，省委認為，李恨水同志擔任壽口縣委書記是合適的。
選派優秀年輕干部到情況復雜地區異地任職，是省委干部管理上一次新的嘗試。
市委市政府要全力支持李恨水同志開展工作。將壽口縣的工作做好，需要群策群力，眾志成城，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呂志偉說了很多，主旨就是市委市政府要支持李恨水開展工作。
鄧金林并不傻，官做到市委書記位子上，能傻嗎？
很顯然，呂志偉來壽口，是為李恨水站臺。
他很納悶，李恨水和呂志偉究竟是什么關系？
呂志偉洋洋灑灑說了很多，最后將目光落在鄧金林身上，問道：“金林，談談你的看法。”
鄧金林當即表態，全力支持李恨水開展工作。
呂志偉滿意地點點頭。
接下來的工作調研，呂志偉時不時問李恨水幾個問題，但很少問鄧金林。
陪同人員知道，呂志偉是有意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李恨水的支持。
調研結束，呂志偉還單獨會見李恨水。
“恨水，聽潔茹說，在震中曾救過她？”呂志偉態度和藹可親。
李恨水淡淡笑了笑：“呂書記，當別人有難時，挺身而出，是我的一貫風格。”
“謝謝你，恨水。”
“呂書記，您太客氣啦。”
“恨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難，可以和我的秘書說。也可以和潔茹說。”
“呂書記，我和潔茹姐說困難，只是朋友間的正常交流，沒想到，她會和您說。”
“恨水，壽口縣政治生態惡劣，你身負重任，沒有強有力的支持，工作很難開展。”
“謝謝呂書記關心。”
呂志偉和李恨水的談話時間很短。
特意安排談話環節，他有兩種用意。
一是向李恨水表示感謝。如果不是李恨水舍身相救，陳潔茹極有可能喪生。李恨水是陳潔茹真正的救命恩人。
二是向市委、縣委傳遞一個信息，他支持李恨水，以后別想著孤立、架空李恨水。
可以說，呂志偉這次來壽口，就是為女兒而來。
呂志偉離開壽口后，李恨水給陳潔茹打了個電話。
“潔茹姐，呂書記今天來壽口調研，并和我談話。
呂書記日理萬機，百忙之中來壽口調研，是對我工作的莫大肯定和支持，謝謝你！”
“恨水，謝什么呢？你是一位個性分明的好領導，我不想看到有人因此排擠、打擊你。
爸爸去壽口，表面上是為你好，其實是為壽口百姓好。如果你在壽口折戟沉沙，那是壽口縣人民的重大損失。”
“潔茹姐，呂書記來壽口夠，我感到自己底氣更足了，勁頭也更足了，我會不負人民重托，將壽口事情做好。”
……
上次與鄧金林、謝龍平發生言語沖突后，李恨水明顯感覺到，去他辦公室匯報工作的人少了很多。
呂志偉來壽口后，前來匯報工作的人，陡然增加很多。
很多時候，門口需要排隊。
人就是這么現實。
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袁瑾也來了。
李恨水對他的好印象消失殆盡，曾經給過他機會，但他沒把握住。
“李書記，向你匯報工作。”袁瑾心里發虛，滿臉堆著笑。
李恨水冷聲說：“縣政府那邊工作，向周縣長匯報就行，不需要向我匯報。”
袁瑾有些尷尬地說：“李書記，縣政府也是在縣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上周五，我去檢查安全生產工作，發現了很多問題，其中一個突出問題，就是城區違建問題。
其中有棟四層的自建房，違規加高到六層。我上次說了，這種違章建筑必須強制拆除！
你和文超同志對接下，敢于碰硬，堅決將這棟違章建筑拆除！”
袁瑾頭大，這下接到一個燙手山芋。
李恨水上次檢查安全生產工作，袁瑾也了解一些情況。
那個違建房房主不僅是小混混，還是縣人大常委會原主任姬家應的親戚。
袁瑾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李書記，我知道了。”
李恨水叮囑道：“政府工作不能欺軟怕硬，不能因為個別人耍橫，就不敢動真格。
城區違章建筑很多，群眾都在盯著這棟違建房的處理。
如果這棟違建房被強拆，再拆除其他違建房，困難就小得多。”
袁瑾唯唯諾諾道：“李書記所言極是，我會想辦法處理此事。”
李恨水點點頭，說：“袁縣長，就這樣吧。”
望著袁瑾離去的身影，李恨水一聲嘆息。
設身處地想一想，袁瑾之前之所以有意疏遠李恨水、投靠周天軍，也是為了自己前途著想。
因為在官場上，站錯隊的后果很嚴重。
李恨水現在有呂志偉做靠山，但如果沒有，被鄧金林趕下臺，袁瑾是不是也跟著失勢？
……
晚上，在住處，李恨水接到陳小曼打來的電話：“李書記，我帶來了一些糖炒板栗、核桃糕、核桃酥，現在方便送給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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