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杵言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倒在甲板上的田戊。
雨灑在甲板上，灑在船帆上，灑在自己的頭上，也灑在了田戊的那冰冷的尸體上。
看著他心臟處被子彈穿透的大洞，泊泊鮮血依舊在涌出，但田戊本人早已沒了活著的跡象。
田戊最后或許想著跟彭杵言同歸于盡，他甚至精確地瞄準了彭杵言的額頭，也已經成功扣動了扳機……
然而在剛剛程喻圓跳下海后，他瘋了一樣朝她傾瀉子彈的行為已經將槍里的備彈全部打空。
其實他本身是計算好手槍中彈夾的存彈量的，可惜邁克在偷渡的時候曾為了讓那些偷渡客老實些，當著他們的面朝天上開了一槍，一切的因果也隨著這顆子彈而結束。
愣了很久，直到一陣冷風吹過，彭杵言這才想起了剛剛跳下海的程喻圓。
他瘋了一般撲在了船桿上，看著下面的波濤洶涌完全看不到程喻圓的身影，他急了。
“喻圓，喻圓！”
彭杵言大吼著，然而聲音說出口的瞬間卻即刻被呼嘯的風聲吞沒，就連他自己都聽不見，更別說程喻圓了。
他瘋狂擺手，朝著不遠處的海警揮手示意，然而對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現在風大情況又緊急，彭杵言早已來不及多想。
只見他直接從偷渡船上拽下了綁在上面的救生圈，將其盡數扔在海里后，彭杵言直接套上了救生衣就跳了下去。
一瞬間，寒冷刺骨的海水將彭杵言瞬間浸透，冰冷幾乎要侵占他的每一個毛孔，在與水接觸的同時，他的傷口也因為海水的關系發出了陣陣刺痛，而四周撲面而來的寒冷直沖腦門，險些讓彭杵言暈了過去。
但他憑借強大的毅力努力保持著頭腦的清醒，心里對程喻圓的擔心開始成倍的增加。
自己現在的狀態直接墜入海里都差點暈過去，可程喻圓現在正在暈船，她若是暈過去了可怎么辦……再加上剛剛田戊朝海里開了那么多槍，雖然就連彭杵言都沒把握擊中海里的目標，但萬一呢？
想到這里，彭杵言來不及再多想，他冒出頭來猛吸了一口氣，旋即又一個猛子扎進了海中。
可他不知道的是，現在的程喻圓卻已經被他看不到的另一艘海警船撈了上來。
當程喻圓跳進海里的時候，正巧一個浪花朝她猛地打來，直接將她拍出了一段很遠的距離，這也使得田戊當時在開槍的時候，程喻圓早就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幸運的是她鉆出海面后正好被警戒的海警發現，他們迅速展開了救援行動。
五分鐘后程喻圓已經出現在了溫度適宜的房間中，海警為她準備好了干凈的毯子和衣服。
但彭杵言這邊卻遠不及她這么舒坦，此刻的他還以為程喻圓仍然被海浪所裹挾著。
“喻圓，堅持住！”
他好幾次尋找無果，只得重復往來地一次次潛入海面中。
在海浪下的海洋要遠遠比上面平靜地多，在下面彭杵言基本上能看清各種穿梭的小魚小蝦，以及色彩鮮艷的珊瑚，翠綠挺拔的海草，總體而言只有一個字，美。
但如今的他根本沒閑暇去欣賞這些景色，他注意力都放在尋找人身上，多次瀕臨窒息，卻還是想再多看一眼，萬一呢，萬一差一點就看到她了呢。
沒有。
每一次都沒有。
彭杵言一次次地探出海面又迅速一個猛子扎了下去，可無論他如此往復多少次，終究是看不到程喻圓的身影。
漸漸的彭杵言絕望了，絕望到自己都不想回去，不想再將頭探出海面的程度。
程喻圓是他現在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本來沒有她的話，或許彭杵言凌晨在城南火柴廠的時候就已經跟田戊拼命了，而程喻圓或許也知道彭杵言的情況，在前一天確認了二人的關系，也成功讓彭杵言有了繼續活下去的信念。
可現在呢……
彭杵言眼睜睜地看著程喻圓掉進了海里，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絕望吞噬了彭杵言最后的理智，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浮出海面，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再下去找程喻圓最后一次。
可就當他要扎下去時，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同志，那位女同志我們已經救上來了，你也快上來吧！”
在彭杵言身后的是三名海警，他們身著救生衣，并迅速給彭杵言身上套了個救生圈。
聽到程喻圓沒事后，彭杵言也配合著海警登上了船，而爬上去的一瞬間，彭杵言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沒了任何力氣，他全身酸痛躺在甲板上，早已沒了力氣再挪動一下。
剛剛在海面上全靠他的腎上腺素支撐，真不敢想象他真的再次潛入海底后，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同志你辛苦了，剛剛另一艘船向我們發來了通訊，那位女警同志成功被救，我們本來是想跟你一起下去救她的，接到通知后就趕緊先讓你上來。”
彭杵言同樣被安置在了一間很舒適的房間中，在這里他也可以洗個熱水澡，并穿上干凈的衣物。
在這過程中，那艘偷渡船也接受了調查，結果就如同船長所言，這艘船被勒令驅逐出境，永遠不能踏足國境線一步。
而田戊的尸體也被海警所回收，將聯系他的家人認領。
彭杵言的執法記錄儀被交給了省級公安廳進行鑒定，出于本次任務在一開始就已經允許在特殊情況下擊斃田戊，并且從執法記錄儀顯示的錄像已經清晰的表明當時程喻圓的生命正在被田戊侵害，且田戊最后用槍對準了彭杵言，他的這一槍開的合理合法。
兩艘中國海警的艦船靠在一起后，彭杵言順利與程喻圓會面，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周圍的海警們紛紛朝兩人獻上祝福并投來羨慕的目光。
終于，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日子里，彭杵言扣動了正義的扳機，飽含著他憤怒的子彈穿透了田戊的胸膛，他親自為妹妹彭妍完成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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