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問題。”
彭杵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昆尼爾跟你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他不惜放棄自己如此大的成就卻要跟你演這樣一場對他沒有好處的大戲。”
他想不通。
“他啊……這是他欠我的。”
趙其順簡單思考了一下便馬上給出了回答，“當年的侯氏在崇楊市發展勢頭兇猛，將外資企業牢牢地擋在了外面，是我主動聯系了昆尼爾。”
“要知道崇楊市的產業一旦做大，他完全可以以此當成跳板將自己的分公司迅速開在中國的大江南北，我幫助他干掉了侯宏遠，教他如何將尸體藏好，并在四年前的今天毀尸滅跡……只可惜他差了一點運氣，不過他仍然信守了承諾，給了你們關于黑市組織的供詞。”
來自武警的直升機突然從爛尾樓頂下升起，白熾燈光照在了屋頂上，讓彭杵言有些睜不開眼睛。
“終于來了……”
他透過指縫看著直升機上的“中國武警”四個字，安全感頓時爆棚，現場有炸彈，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他按照流程自然要向上級請求派遣武警部隊。
只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現在的趙其順手中有人質。
很快幾條紅外線在地上竄了一陣子后，全都聚焦在了趙其順的身上。
“目標手中有人質，我正在對其進行交涉，不要開槍。”
彭杵言迅速校正耳麥到現場特別行動小組的信號，“他的心臟連接著炸彈的啟動器，擊斃后將會立刻引爆炸彈，我在這里拖住他，你們想辦法去15層將炸彈拆除。”
“收到，周圍已經被我們包圍，安心執行任務。”
“明白。”
彭杵言深吸了一口氣，幾名武警隊員從直升機上掛繩下來直接沖進了樓層中，他們是專業的拆彈作業小組。
“好大的陣仗啊……就為了一個我，值得嗎？”
直升機的氣流掀起了趙其順的頭發，他瞇著眼觀望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真沒想到，這本刑偵小說的結局居然可以有這么宏大的場面。”
“輝哥，快走……不要管我……”
被刀尖抵著脖頸的周宵雨看著彭杵言攙扶著的李輝，眼里滿是心疼。
鼻青眼腫的李輝現在也只能無奈地看著她，他做不到，這場博弈自始至終都是趙其順一人在充當棋手，他們不過是趙其順書中的配角罷了，沒有主角光環，也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力。
“直到現在，我才看懂了你的悲哀……”
彭杵言迎著趙其順的目光直直看了上去，“文學作品再好，它都只是被人創造出來的虛擬世界，你在真正由血肉組成的世界里追求虛擬，可你現在雙腳真正踩的是現實的土地，呼吸的是現實的空氣，你太過于專注自己的目標，你迷失了。”
“這何嘗是不是一種悲哀？”
“你在可憐我？”看著彭杵言的眼神中居然露出了些許憐憫，趙其順覺得有些可笑，“為了創作出這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刑偵小說，我從8年前就開始布局了，寫作是我最熱愛的東西，我將一切都獻給了他，你現在卻說我悲哀？”
“你真正地活過嗎？”彭杵言沒有回答，而是拋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在看《楚門的世界》時曾想過這個問題，假如自己的生活真的是被操控的呢，但看看現在的你，我釋懷了。”
“閉嘴……”
趙其順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雙眼卻逐漸開始失神。
身后的武警隊員從鏤空的18層窗戶悄悄翻到了樓頂上，他正在靜步朝趙其順身邊靠近。
“你說自己從8年前就開始布局，那你這8年來，究竟是做自己，還是在按照你給自己創作的作品大綱，在故意扮演你自己劇本中的自己呢？”
“閉嘴啊！”
“趙其順，是你自己在操控你自己，你的人生是在演繹自己的劇本，那你還能算是真正的你嗎？”
“不要說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趙其順掏出槍來回頭對準了正準備撲上來的武警，“小兄弟，要救人啊，給你！”
他直接將周宵雨狠狠地推了過去，武警隊員見狀連忙結結實實地接住了周宵雨，然而在拉扯中被撕開的過年新衣里，卻突然滑出了一枚與常夫人身上一模一樣的定時炸彈。
而時間，已經來到了最后的15分鐘。
“李輝，你以為我沒注意到你的小動作嗎，沒想到我還留了一手吧？”
看著跪倒在地的李輝，趙其順哈哈大笑，他最終還是成功讓絕望籠罩到了現場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彭杵言，你的推理技術和實力我是認可的，你甚至比你的父親還要優秀……所以我以為你可以理解我，才給了你最后可以跟我談論的機會。”
趙其順直接屈腿坐在了地上，他掀開了自己手表的蓋子，朝彭杵言晃了晃里面的按鈕，不用說也知道這是什么。
他繼續開口：“可你跟你那愚蠢的父親一樣堅守著身為警察的榮譽，到此為止，我們再也無話可說了，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等待我為了創作犧牲一切換來的這一刻！”
等待。
見他說完后便閉目坐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彭杵言皺緊了眉頭，“你沒給自己留退路？”
“為什么要留退路，死亡才會讓人印象深刻，悲劇才能引發思考……叫你的同事們不用白費力氣了，那炸彈拆不了的，而我也不打算離開這里了。”
趙其順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樣子。
“不，一定有辦法的！你快告訴我！”
彭杵言不能接受事實，趙其順設置了炸藥就一定有解開它的方法，一定有！
他扔下李輝，自己迅速沖到了對方的面前掀起了他的衣領，“你有什么條件就提，提出來，我盡我所能滿足你，告訴我炸彈倒計時要怎么才能停下來！”
趙其順笑著搖了搖頭，“沒用的，讓我們一起，投身于這本用鮮血為墨，書寫出來的史詩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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