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沐陽到宋雪露家，找岳父喝茶聊天。
年前，岳父加重了擔子，被任命為（代）鎮長。
“我這個鎮長還是靠阿陽你的助力，我知道上面的意思，就是想讓我多拉點投資，但這筆賬，劃不來，你也不用為我這邊操心，你覺得哪里投資好就投資哪里。”宋健談到剛上任為鎮長，并沒有過多的驚喜，心情反而很復雜。
換作以前，也許會春風得意。
但如今，家里不缺錢，閨女也找了個好歸宿，沒啥事能讓他愁的了。
大展抱負，那是年輕時的想法，現在反而想回到原來的位置，踏踏實實做個副鎮長就行了。
當上鎮長之后，煩事也多，上門找他拉關系的人太多了，竟然還有人給他塞錢，估計送禮的人沒搞清楚狀態，他最不缺錢了，啥也不缺，啥禮物都直接拒絕，一個不收。
一旦收了，就被人抓住把柄，給阿陽和閨女惹麻煩，這種事情他是拎得清的。
誰敢讓他收禮物，那就是給他挖坑，誰就是他的敵人。
他不收，實際上，其他鎮領導就難說了。
不過，宋健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當沒看見，只要不損害自家利益就行。
沐陽說：“叔，投資家鄉，發展家鄉是我的個人意愿。在老家投資的產業，都是不依賴產業鏈的產品，也是非核心產業。在H城的核心項目不會放到老家這邊來，我不放心。”
沐陽剛和岳父聊上幾句，就有人來敲門，想拜訪岳父。
“你先坐會，我出去一下，就這種屁事多。”宋健皺了下眉頭，站起身往大門走去，和來人說了兩句客套話，也不讓對方進門，說今天不方便，讓他把東西收回去。
來人是本鎮的一位包工頭，小有資產，被拒絕拜訪后臉上有些尷尬，還是想帶來的禮物遞給宋健，客氣說道：
“領導，這只是我老家的一些特長而已，不用客氣。”
“你誤會了，我可沒跟你客氣，我不會收任何人東西，說得難聽點，你要是不想坑我，就把東西收回去。
想辦事，等過年收假Z府上班，空手再來，只要是合規，這都好辦。”宋健揮下手，淡淡說道，他越客氣，人家還以為他半推半就來著呢。這位拿著黑袋子裝東西，他也懶得猜里面的是什么東西。
“好吧，是我唐突了，那領導，我改天再拜訪。”
“嗯，你們這種辦事的風氣得改改，反正在我這里行不通。”
“是，是的。”
宋健看對方離去，這一回直接把大門關了，回到客廳坐回座位，向沐陽嘆了一口氣：“上門送禮的太多了，今天是第五樁人了，大多是求辦事的，或者拉關系的。我明天就掛個牌子，拒絕拜訪送禮，過節不招待。”
“嗯，這樣也好，收了東西不辦事可不好還人情。”沐陽呵呵笑道，這也算是高風亮節地表示。
在國內，最難做的就是人情。
特別是春節，本來就是個萬家團圓的時節，應該過得很愉快，但對大人來說，過得就特別累，春節過完了，許多人的錢包也癟了。
過年送禮是傳統習俗，但如今越來越高檔的禮品、一年多過一年的壓歲錢，成為許多人過年回家的沉重負擔。
沐陽以前家里窮時，每到過年，父母也發愁，走訪親戚，得買禮品，東西不貴，比如幾斤水果、一兩斤糖、幾桶面、一兩個粽子和一條兩斤左右的五花肉，可能百來塊就足夠了。
但架不住要送的親戚朋友多，還有紅包支出。
本來經濟狀況就不好，過年更是雪上加霜。
人情往來，從古到今，多多少少都摻雜點利益。
就算是品德再怎么高尚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面，只是比一般人更多了一份精神，更多一些美好的心靈的品質而已。如果要想在世界上找到一個不自私的人，恐怕很難，要不就根本沒有。
現在沐陽不缺錢了，他跟父母說，送禮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經濟情況，關系好的就救濟一下，關系一般就正常人情往來，關系不好就不要上門了。
不過，現在都是親戚朋友上他家門，沐陽也沒空在家里招待，在家里做飯做菜也很累，今年，他還是打算跟去年一樣，有親戚來了，直接美食城里吃飯就行了。
沐陽和岳父聊了不少話題，中午一起吃個飯。
下午一點半的時候，王小敏過來向沐陽匯報工作，岳母張萍坐在沙發上旁聽。
岳母張萍是非股東監事，她負責食品公司和文旅公司的財務和核心事情監督，但沐陽給她5%收益。
王小敏抿了一口茶水，開始匯報：
“董事長，文旅公司比去年的營業業績好多了不少，平均月營業額達到600萬元，像年青水庫的坑位，利潤率很高，美食街這邊是對半賺，除去人工開支等綜合成本，每個月約有兩百萬的稅前利潤，過年這段時間，美食城都爆滿，業績會很好。
從石總那邊的分析數據來看，客源有幾部分，55%是本縣人，30%是市區過來消費的，其余是司機路過、外地人過來釣魚的、工地上的工人。”
王小敏娓娓道來，美食城的口碑上來了，在大年三十晚這一天，年宴飯定價位比去年還要高三成，一桌至少要868元，最高檔次5888元。
但再怎么樣高，也沒有市里的飯店高。
在一個月之前，美食城的年宴飯早就被搶訂一空了，而且是要交100%款預定，如果到時間不來，是不會退錢的。
沐陽點頭：“發展得挺快的，想不到一年就回本了，但不要盲目投資與擴張，下午再石勇時再跟他提一提，食品公司那邊怎么樣？”
王小敏接著說：“去年一年營業收入10.2億元，稅前利潤3.8億元，現在螺螄粉競爭激烈，單價下降，利潤率下滑比較多，我估計明年，就算達到這個營收收入，稅前利潤能達到2億元就很不錯了。”
沐陽聞言，沉默了下，開始的投資成本是五千萬元，現在已經翻幾倍賺回來了，但這個錢他沒有收，一直在食品公司賬戶上。
食品公司的方世景也不會滿足于單一的螺螄粉，目前已經在開發其他項目，沐陽也沒有阻止，就讓他折騰吧。
“這個螺螄粉能賺兩三年錢就非常不錯了，現在投機分子多，明年，別說2億元稅前利潤，能有一億元也不錯了，往后每年能保證微利就行了。”
王小敏點頭，她知道董事長的內心想法，也許在董事長眼里，賺多賺少根本不在乎，只要不虧本就行，不虧本就能提供就業崗位，能為上游原材料提供收入機會。
現在依靠食品公司生存的農民家庭，少說有一千戶，如果食品公司倒了，這些農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過，食品公司的總經理方世景可不愿意讓螺螄粉衰落下去，他們可是拿年終分紅的，公司賺得越多，他們拿得越多。
王小敏更加看好文旅公司的發展，年青水庫是稀缺資源，不容易復制，能夠形成一種文化，只要石勇管理得好，只會越來越火；而陸景鎮會進駐更多的工廠，有外地人來，當地群眾收入提高，美食城同樣會越來越火。
王小敏能夠看得透，石勇和方世景作為兩個公司的總經理，同樣看得明白。
大概一個小時后，王小敏把她的工作匯報完成。
都快過年了，沐陽也沒有給她下達年后的工作計劃，現在就說了，那不是折騰她么。
沐陽從包里拿出一捆現金，剛好十萬，放在茶桌上：
“小敏，這十萬塊錢，就是獎勵你的，你在這邊比較辛苦，像羅志澤和陳佳佳今年就沒有，你就不要說出去了。”
王小敏很驚訝，內心很喜悅，說明被董事長認可了。
但是，她猶豫了下，然后拒絕：“董事長，這個錢，我覺得不應該拿，這是我的工作本分，我已經拿了六個月的年終獎了，已經足夠了，我還有出差補貼。”
沐陽笑罵：“別啰嗦，讓你拿就拿，在這邊的確比較辛苦一些，做事情做好就行，周總他們拿了千萬分紅，你見他們跟我客氣嘛。”
“那好吧，我也不客氣了，謝謝董事長。”王小敏有點不好意思收下，然后塞進自己的小包里，看上去鼓鼓的。
她也要離開，正好找個借口：“董事長，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去銀行存部分現金了。”
“嗯，去吧。”
得到沐陽的點頭，王小敏微點頭，然后離開。
全程，張萍和宋雪露沒說什么話，都是在聽沐陽和他的秘書說話。
“這個王小敏，做事很認真，心思縝密，情商很高，阿陽給她十萬塊錢紅包，莪看她臉上表情沒有多大的驚喜，反而是猶豫了。”張萍看王小敏離開后，評價了下。
宋雪露淺笑盈盈：“媽，要是小敏姐沒有這個水平，能當陽陽的秘書可不容易。”
“挺好的，知道我的想法，做事尺度掌握得很好，換作是我，我做不到她的水平。”沐陽點頭。
接下來，張萍跟沐陽匯報一下她看到的情況。
下午三點鐘，
沐陽出門，要去兩家公司走一走，宋雪露沒什么事，跟著沐陽去散心。
在食品公司，沐陽跟方世景說：“我估計螺螄粉能火不了幾年，今后能保持微利就不錯了。要減少盲目投資與擴張，重視利潤與現金流，改善經營質量，不能為了占領市場打價格戰，這沒必要。”
方世景點頭，沉默思考。
沐陽接著說：“現金流好比是企業的血液，資產不是。
資產好比人的器臟肌體，器臟肌體可以是好好的，但是失血過多，命就沒了。
同樣，企業的資產可以是好好的，廠房、設備、辦公樓等都好好地在那兒，但是現金流沒了，沒錢付工資、貨款、本息、稅費，那就得破產。
也許食品公司是五年后衰落，長點就十年，對星海集團，哪怕目前有核心技術，現金流很足，但我也不相信百年不倒，我在時，也許沒什么事，但我的后代說不定就敗家了。
失敗這一天是一定會到來，我們要準備迎接，這是我從不動搖的看法，這是歷史規律。”
沐陽這句話若有所指，諾雞亞、原悍馬公司、新聞集團類等等，那些曾經如雷貫耳的名字，慢慢地消逝，年輕一代可能都沒聽說過。
“我明白了，董事長，謝謝您的指點，也許最近一年，螺螄粉從一家火爆到如今百家爭鳴，競爭白熱化，利潤下降，我有點不甘心，進了誤區。”方世景進行自我批評。
“嗯，你開發新項目的思路是對的，但不能急功近利，不要一下子砸太多資金進去，萬一不成功呢，那就前面賺的就白費了。
做實業不能有賭博性質，他們那些搞房地產的，貸款拿地，欠銀行債非常多，萬一哪一天房地產不景氣，銀行突然收款，這些欠債率高的，會全部爆雷，甭管前面賺幾千億，甚至上萬億，最終都要吐出來。”沐陽提醒道，“也許別人看我星海集團不上市是因為不想拆分股權，也不搞銀行貸款，覺得我傻，不會利用銀行的錢賺錢。
他們沒有危機感，未來會有那么一天，也許是十年后，三十年后，如果出現嚴重的經濟危機，那我這個星海集團就直接垮了。
但只要我現金流充裕，我不管出現什么全球經濟危機，我都可以活下去，而且不賺錢，照樣活許多年，總有一天會再度崛起。
據我分析，未來幾年的經濟形勢會比較好，但經濟形勢會是一個波形，有峰值，肯定會有波谷，而且你永遠不知道這個波谷會有多低，底線在哪，這才是最恐怖的。”
沐陽說的就是2019年之后，那幾年時間，有多少企業扛不住就倒閉呀，而且一眼看不到底，他是2022年重生，都不知道那樣的經濟低迷情況還會持續多少年。
全球對經濟發展和未來都抱著悲觀情緒，最終消費端（民眾）不敢亂花錢，房子賣不出去，汽車也難賣，在外面吃飯少了，電影也少去了，很多實體店都做不下去。
其實，不少民眾是有存款的，但就是不舍得花。
這不得不說國人真會存錢。
沐陽這段話是敲打方世景，讓他不要過于得意忘形，也不要太過于悲觀。
方世景的忠心值得他培養，就是第一次擔任這么大的企業，生意好了，容易迷失，其他人不敢提醒他，估計說了也難聽進去，但沐陽敲打就沒問題，而且螺螄粉是他提倡開發的。
并不是說方世景能力差，他的能力一點都不差，沐陽交給他管理五千萬元，一腳一步發展成年營業收入十億元的企業，完全是靠他的能力做起來的，沐陽根本沒做什么事，只提供了資金和大方向。
沐陽沒有看錯人，但人無完人，一個人成功了，會春風得意，會迷失自己。
不說方世景，沐陽同樣也會有這樣的狀態，也會做錯事。
沐陽跟方世景聊了將近一個小時，然后一起到車間走一走。
下午四點多鐘時，沐陽去文旅公司找方勇，把跟方世景的話，再說一遍。
兩人聊完事，已經晚上六點鐘了。
沐陽叫來方世景，三個男人，再加上宋雪露和王小敏，五人在美食城吃頓火鍋。
吃過火鍋，沐陽和宋雪露在美食城走走。
夜晚七八點鐘的美食街燈火通明，每棟酒樓披上如同夜明珠鑲嵌的外衣，若從天空看，這條美食街像皓光閃耀的銀河。
食客、游客談笑風生，也被美食街漂亮的夜景及熱鬧非凡的現場所驚訝。
美食街比去年更火了，特別是快過年了，每天晚上，不低于六千人次在美食城消費或游覽。
沐陽是名人，走到哪里，哪里就熱鬧。
在小吃街，沐陽看到了黃勇在幫父母做生意。
沐陽的來到，黃勇也看到了，馬上放下手上的活，從店里走出來，擠進人群，跟他打招呼：“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你這人氣，什么國際明星都比不上了。”
“鄉親熱情，沒法，生意不錯吧？”
“有你襯托，很好。”
“那你去忙吧，有空來我家喝茶敘舊，我也該回去了。”沐陽笑道，拍拍他肩膀。
周圍幾十名鄉親，聽到沐陽的話，再看看和他說話的年輕人，原來是腸粉店老板的兒子。
這家腸粉店味道很不錯，不少鄉親在那里消費過，再加上位置好，生意很火。
原來，這家腸粉店的兒子跟沐陽是有關系的呀，運氣真好。
大年二十七，即1月20號。
上午八點鐘，沐陽按照他去年的約定，給村里60歲及以上的老人和小學老師，每人發放一萬塊錢紅包；嗯，幾個村委也有。
除了這些老板和小學老師，沐陽還承諾：“如果有哪家小孩考上大學了，個人基金會進行獎勵，只要是全日制本科都有獎勵，一般本科獎勵兩萬元，一般211大學獎勵5萬元，985大學獎勵十萬元，如果是清北，那就獎勵二十萬元。”
去年六月份高考，七八月份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符合條件的高考生都已經拿到了獎勵。
今年，全村符合條件領取紅包的老人大概有590人，加上小學老師，剛好六百人，比去年多了幾名。
去年的時候，沐陽發紅包，全村老人激動，今年同樣如此，但沒有去年那么激情。
剛發錢沒多久，綠城市領導一行幾人來拜訪沐陽，也看到了沐陽在發錢。
沐陽發完錢之后，帶來訪的幾個市領導到家里喝茶。
昨天的時候，柿長周波就給他打了電話，問他在不在家里，想來拜訪一下。
沐陽說沒什么問題，他上午要給村里老人發紅包，發完之后是有時間的。
“沐先生，在全村村民心中，可是最德高望重的人。”
“哎，這鄉親呀，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尊重，尊重是相互的。”沐陽對周柿長的話，淡淡一笑。
“沐先生，此次來拜訪你之外，大年二十八晚，不知你和你的家人有沒有興趣到現場看桂省春晚？”
“現場看春晚？”沐陽聞言，略有驚訝。
“是的，桂省的春節聯歡晚會，是錄播節目，晚上八點開始，有空的話，會給你留一桌八人，可以帶上家人一起觀看。”
“我得問下我家人，看看大家的意愿。”沐陽猶豫了下，他是沒什么興趣，就看看家人了。
周柿長說：“好的，最遲明天下午三點答復了，電視臺那邊要安排座位。”
“可以，謝謝領導。”
沐陽點頭，他好多年沒看Y視春晚了，至于桂省春晚，那更不會看。
周波一行人到沐陽家里坐了約半個小時，他們此次過來主要是打感情牌的，希望沐陽能在綠城多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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