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搬了凳子蹲在李父旁邊，四下里看了看，重重的嘆息一聲，才小聲的開口說話。
“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啊？”
李父點燃旱煙，噗嗤噗嗤吸了兩口，疑惑的掃了眼半頭白發的王英。
很少看她面色這么沉重，最近家里也沒發生啥大事啊。
“我尋思讓老二兩口子在生一個。”
“這是好事啊，就是眼下計劃生育查的緊，老二兩口子第一個又是男娃，現在又是風口浪尖上，二娃怕是不好要啊。”
李父想到眼下的情況，深邃的眸子盯著前方若有所思。
要說他們到了這個年紀，最喜歡的就是孩子，誰不希望膝下子孫成群？
在說，兩個兒子爭氣，家里條件也挺好的，孩子生了也花不了幾個錢，有口吃的穿的就行。
“我想讓他們偷偷生了過繼給老大養。”
王英想到白天朱秀梅說的話，忍不住的心疼楊麗娜。
多好一個孩子，怎么就懷不上？
“你說啥？”
李父震驚的回頭，差點被嘴巴里的旱煙嗆到。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你這婆娘又想作甚，你可千萬別胡亂安排。
雖說兩兄弟是親兄弟，可這事關乎到孩子。
這事你就當跟我開個玩笑就行，可千萬別讓景城和秀兒聽見。”
李父忍不住有些生氣的說，他轉頭瞪了王英一眼，眼中是無盡的打量和埋怨。
王英猜到老頭啥也不聽自己解釋，噼里啪啦就開始講一通大道理。
所有的問題，她都想過了。
“你看看你，都活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么浮躁，能不能安靜聽我把話說完？
我就是心疼麗娜，她來咱家三年了，肚子還沒有大起來。
上次去縣城，就那個王蘭，故意將麗娜的檢查單子丟我面前讓我看，我雖大字不識幾個，但不易懷孕幾個字我還是認識的。
麗娜她身體不好，他們兩口子在一起這都三年了，麗娜肚子還沒反應，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她懷不上。
你不知道村里那幫長舌婦背地里是咋說她的，自打楊家那個雜碎要殺麗娜的時候，她為了保護我讓我先走，那次之后，我就拿她當女兒看了。
我這個當婆婆的心是肉長的，我也是有女兒的人，她既然進來我李家的門，我就得替她操這份心。
如今她懷不上，我也是心急如焚，想著不生就不生吧，只要他們小兩口日子過的好。
可是，你看咱兩都老了，身邊要不是有幾個孩子，哪里過得上這么好的日子？
我知道秀兒是剖腹產，兩三年內還不能要孩子，但是我們這個年紀，誰還沒個意外，誰知道能活到啥時候啊？
我就想同你商量商量，實在不行咱跟秀和景城商量一下，如果他們同意，兩三年后就偷偷生個孩子過繼給老大兩口子，等老大兩口子老了，身邊也有個人養活照顧他們啊。”
王英說著紅了眼眶，女人的辛酸男人哪里能懂？
“唉，我知道你是為老大兩口子好，可是、可是這事很難開口啊。”
李父有些猶豫，就這么大點的村子，女人無法生育，這肯定在飯后的村子里會成為一種長久被議論的話題，那說的話估計也不怎么好聽，自家婆娘能這么想，李父還是可以體諒的。
“我想過了，老大兩口子也能掙錢，孩子過繼過去肯定不會吃虧的，過幾年萬一老大兩口子想抱養一個，那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是老二兩口子生的，那就又不一樣了，那都是咱老李家的孩子。”
王英說的很小聲，李父一邊沉默抽煙，一邊又覺得話被自己婆娘這么一說也很合理。
他忍不住重重的嘆息一聲，說道：“唉，容我在想想，反正這事一時半會也急不來的。”
“我想今晚上就問問秀兒，如果她同意，明天我就去縣城跟老大兩口子商量去，這事不定下來，我心里不踏實。”
“你這婆娘，這事不能急。”
李父知道王英是個急性子，心里有點啥事也藏不住，趕忙勸解阻攔。
這事私底下還是先找景城說一下比較好。
王英剛想提高音量說話，孫玉秀端著一碗面便出來了。
半掩著的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孫玉秀看到王英和李父在門口坐著，笑了笑說道：“媽，我給張大娘端碗酸菜面過去吧。”
孫玉秀突然的出現讓王英有些心虛，她慌亂的應了一聲，就看孫玉秀不慌不忙的朝著隔壁走去。
王英心里清楚，這事對孫玉秀確實不公平，但秀兒如果不愿意，她也不會勉強的。
畢竟，兩個都是她兒媳婦，她現在都拿她們當女兒看。
孫玉秀進了老張家的大門，王英搗了李父一下，自己先進去院子。
也不知道他們老兩口剛剛的談話秀兒有沒有聽見？
王英心里有點亂，感覺像被什么東西壓著似的，沉甸甸的。
孫玉秀沒幾分鐘便從張大娘那里回來了，她回來的時候，王英抱著孩子在院子里溜達，李景城則在廚房幫忙洗碗。
孫玉秀趕忙將李景城從灶臺邊一把推開。
“你去歇會就行了，大白天的你已經累一天了，趕緊去坐著歇會兒。”
孫玉秀臉色沉了沉。
李景城是家里的頂梁柱，那磚瓦廠的活都是臟活累活，他白天已經出了力氣，晚上回來還得幫自己洗碗，看著都累。
“不就幾個碗嘛，誰洗都一樣。”
李景城憨笑，伸手打算接著洗。
孫玉秀不悅皺眉，努了努嘴，很認真的看著李景城說道：“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你。
白天干了一整天活，那活一天接著又是一天沒完沒了，洗個碗是女人的事，叫你歇著就歇著，你要能洗，你就洗一輩子碗。”
孫玉秀抱怨，李景城卻笑了。
好吧，不洗就不洗，他幫忙掃地總行了吧。
在說，部隊啥活沒干過？
孫玉秀心里其實也有點亂，婆婆說的話，她一字不落全聽見了。
她心里亂，是因楊麗娜不能生育的事。
確實大哥大嫂兩人結婚三年了，嫂子肚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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