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只有簡梅的抽泣聲,薛雨柔走到簡梅旁邊,抱了抱簡梅的肩膀,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后背。
“二弟,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薛雨柔面色沉重,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的期待。
蘇永昌沒有說話,只是無奈又悲傷的搖頭。
如果有辦法,他也就不會讓她等死了。
等死,是多么痛苦兼漫長的一個過程。
蘇展鵬重重的吸了口氣,蘇老爺子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茶色深邃的眸子里,是道不清說不明的神情。
蘇老頭默默的退出房間,他整個下午,就那么一直靜靜的坐著。
蘇珊珊做了一個夢,夢里又夢到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就靜靜的站在窗口,手里拿著一朵白色的鮮花。
蘇珊珊覺得她好美,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
女孩回頭笑了笑,便從窗口消失。
蘇珊珊有些著急,深怕她從窗戶掉下去,她掙扎著起身伸手想要去追,結果一伸手,便從睡夢中驚醒。
薛雨柔一直陪著簡梅坐在蘇珊珊的床邊。
蘇珊珊的臉色差的要命,即使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看起來也是一種病態的面色。
她瘦的厲害,手腕上的青筋明顯的凸起,讓人看著忍不住的心疼。
簡梅看著這樣的蘇珊珊,心里猛的鈍痛。
為什么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不安的感覺讓她心底變的慌亂,她看著眼神中滿是悲涼的蘇珊珊,像極了即將要凋謝枯萎的玫瑰。
簡梅心里痛,她紅腫的眼睛背叛了此刻的心情,看蘇珊珊又一次從夢中醒來,心底的不舍讓她心口絞痛。
她真的怕她就這么睡過去了,她真的怕。
“媽,大媽。”
蘇珊珊低低的呢喃,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
家里人今天差不多都到齊了,她知道晚上一家人會坐在一起吃飯,心情好極了。
她想,今晚她一定要美美的。
她記得小時候,大媽很喜歡給她和蘇林梳頭發,她和蘇林總是喜歡換發卡。
想到這里,蘇珊珊蒼白的嘴唇微揚,眼神中是難得的溫柔。
“大媽,今天你給我梳頭發好不好,爺爺和大伯都在,我想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跟你們坐在一起吃飯。”
“好,大媽幫你梳。”
薛雨柔笑著笑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
蘇珊珊的病情讓薛雨柔想到蘇林和楊麗娜互換的事,此時此刻心底里也是無盡的辛酸。
她想到蘇林,云縣艱苦,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到底好不好?
那個孩子,她精心喂養了二十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到頭來,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那不是她的孩子。
薛雨柔心痛,讓她放棄蘇林,她舍不得,也不能。
薛雨柔看著蘇林的樣子,心底里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血緣重要嗎?
重要嗎?
蘇珊珊穿了自己最喜歡的白色洋裙,裙擺上有白色蕾絲花邊,看起來很美。
她站在鏡子前,輕盈的轉動裙擺,開心的坐到梳妝臺邊。
薛雨柔手很輕的幫她梳頭發,每梳一下,梳子上就會掉一團頭發。
薛雨柔趕忙將梳子上的頭發取下來團成一團緊捏在手心,接著繼續梳。
蘇珊珊注意到薛雨柔小小的暖心的舉動,嘴角微微上揚。
“大媽,我知道的,我的頭發很快就會掉沒了。”
蘇珊珊牽強的一笑,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或許是知道垂死掙扎無果,她反而沒有之前那么浮躁不安。
薛雨柔哽咽著沒有說話,她沒有停止手里的動作,默默的將蘇珊珊耳邊兩側的頭發分出兩股,編成松松的麻花辮綁在腦后,選了一個大大的紅色蝴蝶結卡在上面做裝飾。
看著鏡子里溫柔的女孩,蘇珊珊淺淺一笑。
“其實我早該做一個溫柔的女孩的,只可惜……”
只可惜自己心性善妒,自己毀了自己的一切美好。
蘇珊珊苦澀一笑,涂了口紅,抹上腮紅,左右手挽著薛雨柔和簡梅的胳膊,滿心歡喜,心情愉悅的下樓。
在蘇珊珊昏睡的時間,蘇老爺子安排蘇展鵬請了攝影師回來。
蘇珊珊下樓的時候,一樓已經布置妥當,就等蘇珊珊來拍照片。
蘇老頭看蘇珊珊打扮的溫柔大方,深邃的眸子瞬間濕潤起來。
“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拍張照片吧。”
蘇老頭說完,便轉身背對著蘇珊珊,誰也沒看見,蘇老頭眸子里的水氣。
家里的人對蘇珊珊越是體貼,蘇珊珊就越是愧疚。
是她這輩子錯了,如果還有下輩子,就換她來守護眼前這些愛她的人吧。
大家很配合的拍照片,拍完便坐到飯桌前。
氣氛不像小時候那樣,大人之間有說有笑,他們幾個小孩子在一旁也開心的打鬧。
蘇珊珊看氣氛有些沉重,這才開口緩和氣氛。
“爺爺,你多吃一點好不好,你不動筷子,大伯大媽還有我爸媽都不敢動筷子,要不今天我就先動筷子,給大家夾菜吧。
以前都是你們照顧我,我現在長大了,卻從來沒有照顧過你們,這些年,叫你們費心了。”
蘇珊珊嘴角含笑說著最體貼的話,可是一旁的人卻心碎了。
以前她是犯過錯,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蘇珊珊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溫柔卻在別人看來最誅心的話。
她盡力想要調節氣氛,卻讓飯桌上的兩個女人忍不住再度落淚。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胡話?
你爸媽生你養你,照顧你那是他們的職責,趕緊的坐下,我們自己夾。”
蘇老頭語氣依舊嚴厲,蘇珊珊卻覺得,這樣的爺爺好可愛,她似乎不怕他了。
“傻坐著干什么,趕緊吃。”
蘇老頭的目光掃過一旁坐的兩個兒子,接著又說到:“兩個沒一個省心的,都這么大了,還要我監督你們吃飯,你們該學學珊珊,多懂事。”
蘇老頭這話一落,蘇珊珊哭笑不得。
她調皮的對蘇老頭翹翹手指頭,低頭夾了清淡的菜細嚼慢咽。
原本應該輕松愉悅的飯局,讓除了蘇珊珊以外的人,心情萬分沉重的同時,也惋惜蘇珊珊遲來的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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