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留在這里,留著這里給李景明掌燈引路。
萬一他那天回來了找不見回家的路怎么辦?
楊麗娜想到這里,眼前的一切突然飄忽不定,她苦笑了笑,又往前挪了一步,一股熱流從雙腿間緩緩流下,她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楊麗娜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
夢里的她看見李景明全身是火,他絕望的看著自己,楊麗娜像個瘋子似的,朝著火海中撲去,不管她怎么用力,身體似乎都被人死死拉著。
她好累,全身都好痛。
耳邊有人在不停的叫她的名字,她真的好累,再也不想睜開眼睛。
恍惚見,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剛出車禍的時候。
嗓子又干又疼,肺部炸裂的感覺讓她生不如死。
她默默的流淚。
好痛。
心痛。
身體痛。
哪里都痛。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那么就讓她回到臨死前的那一夜,她再也不要經歷這么多痛苦了。
縱使她舍不得李景明,可是她寧愿他不要遇到自己,永遠的活下來。
楊麗娜越想眼皮越沉,怎么也睜不開。
***
薛雨柔是在陳月身后趕來醫院的。
陳月在家中接到蘇寒的電話,讓她趕緊來醫院,楊麗娜出血了。
陳月聽到這個消息,腦子里轟的一下。
她著急忙慌趕來醫院,見到楊麗娜的那一刻,她的手都不停的在抖。
看到白色的病床上,血紅的一片時,陳月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
不能,千萬不能出事···
“快,快點救她,不能讓孩子出事,不能···”
蘇寒懊悔不已,他抓著陳月手腕的時候很用力。
經驗豐富的陳月,此時臉色煞白。
她心里清楚,楊麗娜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沒了,那將意味著什么。
她控制不住的緊張,楊麗娜被推進手術室,陳月進去的時候,額頭滿是虛汗,手也在不停的抖。
麗娜不能有事,孩子更不能有事。
她必須得保證。
現在孩子才六個月,萬一流產的話,孩子存活的幾率太小,她不能讓楊麗娜流產。
她必須保證她們娘三個的安全。
陳月做了個深深的呼吸,平復心情后,才給楊麗娜做檢查。
楊麗娜受到刺激,有流產的征兆,謝天謝地,孩子沒事。
只是以后,她怕是不能在這般激動了,更不能長時間占地,必須保胎才行。
兩個小時候,楊麗娜被推出了手術室。
她人還在昏迷中,陳月雖不敢保證她醒來的時間,但是她敢保證,孩子和大人都沒事。
只是,楊麗娜好像是受涼了,身體在發燒。
楊麗娜被推出手術室,薛雨柔趕忙跑了過去,她年紀到底是大了,這么大的打擊,她已經承受不住了。
這會兒,她不僅腿軟,渾身的力氣也被抽干了似的。
“麗娜···我的孩子···”
薛雨柔呢喃,陳月身心疲乏,扶著墻走了出來。
“怎么樣了?”
蘇寒一臉焦急。
“孩子保住了,大人正在發燒,能不能熬過來,就要看麗娜自己了。”
“你怎么樣?”
蘇寒看陳月身體虛弱,擔憂的問。
“我還好,你趕緊去找毛巾,讓媽給麗娜冷敷降溫。”
陳月催促蘇寒,蘇寒一走,陳月無力的癱坐在醫院的走廊里。
安平嘆息一聲,這個點,他知道自己進去病房是多余的,知道楊麗娜孩子沒事,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沉默著坐在醫院走廊里的椅子上,很想給自己點燃一根煙解愁。
那些以前總是說不能分離的人,因為一場事故,早已經陰陽相隔,散落天涯了。
到底是有多痛,痛到不會落淚。
如果楊麗娜痛哭一場,或許心里還會好受一點的。
病房里,薛雨柔握著楊麗娜滾燙的手,淚水止不住的流。
“麗娜,你千萬不要嚇媽媽啊,你趕緊醒過來好不好?
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你為孩子想一想好不好?”
薛雨柔落淚,心疼她這個傻女兒。
她可以看得出來,李景明是她的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都沒了,她往后的日子還要怎么過呀?
“媽,你先別哭了,月月說接水給麗娜降溫。”
蘇寒輕拍了拍薛雨柔的肩膀,薛雨柔有些生氣抗議的抖動了下自己肩膀。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
你就算想瞞著麗娜,你也好歹跟我提前說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愿意她出去了,你說現在怎么辦?”
“媽,我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后,我也不愿意相信景明人沒了,可那么大一輛車子都燒干凈了。
如果我真的告訴你了,你到時候看見麗娜忍不住哭,事情還會暴露的。”
蘇寒也無奈,但他在這件事情上真的盡力了。
“行了,等麗娜醒過來,你跟她去解釋吧。”
薛雨柔說著,抹掉眼淚,起身不理會一旁站著的蘇寒,打水給楊麗娜冷敷。
蘇寒見自己呆著不方便,便離開了病房。
安平最終還是沒忍住抽煙了,盡管小護士已經來批評他好幾次了,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想抽。
他看蘇寒出來,趕忙掐掉手里的煙。
“去樓底。”
蘇寒心底里又何嘗好受過?
兩個大男人坐在醫院樓底的椅子上。
椅子上下了一層厚厚的雪,兩個人也懶得吹一吹,便一屁股癱坐在上面。
兩人默默的吞云吐霧,蘇寒突然苦笑:“你說人死了真的會有鬼嗎?”
安平搖頭:“沒有。
我媽死了后,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會許一個愿望,希望自己能看見鬼,這樣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可以看見我媽給我收拾衣服的樣子。
很可惜,我沒看見過一次。”
安平重重的嘆息一聲,接著說:“我每一次看不見我媽的時候,我都會靜下心來想,是我的愿望不夠誠心,還是壓根這個世界上沒鬼。
等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我才明白,所為鬼魂,都是人們拿來欺騙自己的。
只有自己努力,握在手心里的東西,才是真實存在的。
比方說錢。
比方說權利。
更比方說,女人。”
安平話落,一雙黑漆漆深邃的眸子,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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