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子親生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大概三四歲的樣子，確實記不太清了。
但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他母親出身低微，生下她也沒能得到仁帝半分愛。
就因為沒有皇帝的寵愛，卻生了個皇子，更加被人欺負嫉妒了。
他跟母親常常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可即便如此，母親依然傾盡所有的愛照看著他，疼愛著他。
那是他幼年時候，唯一溫馨的時光。
再后來母親死了……
那時候十二皇子還小，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直到后來才知道，他的母親是被太后害死的。
太后想害死一個宮女，實在太容易了。
雖然后來太后沒承認是她殺了十二皇子的母親。
但她手里有十二皇子母親的骨灰，她一直拿這事威脅十二皇子，安撫他只要好好表現，以后一定讓他的母親葬入皇陵，追封為妃。
十二皇子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自己活下去的另外一個執念。
可以算，但又可以不算。
有時候他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人都死了，骨灰要不要得回來，也無所謂了。
這些年太后打他，折磨他，已經快讓他忘記自己是個人了。
每次折磨完他，就給他用各種藥，保證他能活過來。
太后身邊專門養了為他調理身體的大夫。
他這個傀儡，不止要做太后政權上的傀儡。
還要做太后身邊的一條狗，太后不開心了，他就搖著尾巴來討好。
以此來發泄太后這些年心里的憋屈。
太后當初說是外出祈福，其實也是被仁帝逼出去的。
仁帝很清楚她的野心。
母子兩人一直是對立的一面。
只是這些年太后從沒占過上風，多年來的不甘已經讓她心里極度扭曲，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就會肆無忌憚的折磨十二皇子這個孫子，手段令人發指。
十二皇子沒告訴沈曦，當年他為了幫她過生辰，給她找藥，私自外出。
回去之后，惹的太后大怒，整整折磨了他三個月。
那三個月他有不知道有多少次瀕臨死亡的邊緣活不過來。
直到現在身上還有那次折磨落下的傷痕。
這些他肯定不會告訴沈曦，讓她難過自責。
可聽了他那些經歷，沈曦已經難過的不行了，鼻子酸的厲害，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手里的雞腿已經吃不下去了。
十二皇子笑看著她，“怎么這么脆弱？”
“都過去了。”
“別哭了，姑奶奶。”
她一哭，他就怕的不行。
這可比太后的折磨要可怕多了。
“怎么可能過得去呢，過不去的……”
沈曦擦了擦眼淚，卻依然止不住。
人難過到了極點，反而吼不出來了。
她壓抑著心中的痛苦，低聲呢喃，“過不去的啊，那么多年的痛苦，怎么可能輕易過得去？”
“都該死的，那個老太婆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十二哥，你怎么不早說，這些痛苦你一個人扛著，該有多難啊。”
“你可以跟我說的……”
她實在無法想象，他是怎樣在那黑暗的如同地獄的地方，掙扎著活到現在的。
人人都覺得他性子冷厲，不近人情，卻不知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變成這樣。
太后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去折磨一個人，換做普通人早就瘋了吧。
“嗯，以后跟你說，所以別哭了行不行？”
十二皇子都快被她的眼淚給淹了。
“不會的。”
沈曦努力的將眼淚收了回去，“以后我再也不會讓十二哥受這樣的苦了。”
她眼神冷的可怕，“十二哥，這公道我一定幫你討回來。”
“以前你護著我，以后換我護著你，你母親的骨灰我一定會幫你奪回來的。”
太后那雖然防范過于嚴密。
可她就不信，她撬不開那老妖婆的嘴。
“不重要了。”
十二皇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十一，我現在真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人已經死了，找到骨灰有什么用？”
“不是說找到骨灰，她就能回來的。”
“我更不想讓她入皇陵，她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那個人造成的，再入皇陵那豈不是讓她死都死不安心。”
“我小時候所執念的，已經不執念了。”
“只是…這手中的權利我不想放，我被她折磨了這么久，我怎能甘心讓步？”
就算這些權利拿來也沒什么用。
因為他也不是真的貪慕權力。
可他也不會放手的。
沈曦能理解他的意思，更能理解他的意思不是和沈逸爭什么。
他只是不想讓太后落下什么便宜罷了。
“十二哥，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說。”
“以前那些就過去吧，再等等，再等等。”
“我的十二哥這么好，以后一定平安順遂。”
“十二哥有我，有逍兒，有太子哥哥，有顧十四，有好多好多的親人，一定會好好的。”
“行，聽你的，你說好肯定是好的。”
十二皇子笑著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天空那一輪彎彎的月兒，像是姑娘的笑一樣溫柔好看。
壓抑在心里多年的痛苦，全都說出來之后，反而釋然了許多。
心里的那些戾氣怨恨不甘，仿佛也在慢慢消散。
天剛剛亮，小白和容易他們便找來了。
不過，最先找來的是顧十四。
昨個沈曦出事沒多久，顧十四便趕來了。
他跟瘋了似的。
那些殺手沒一個活下來的。
之后，顧十四便等不及先下了懸崖。
只是天黑路不好走，這雖然不是萬丈深崖，卻也危險的很。
“十一。”
顧十四沖過來，伸手把人撈進懷里死死的抱著，再也不敢松手。
仿佛一松手，她就會立刻不見似的。
他自責又懊惱，明明他人在京中，還是一樣護不住她。
他這個做夫君的有什么用！
“我沒事呢，別擔心了。”
“這不是有十二哥在嗎，十二哥救了我和逍兒，還給我烤了野味吃，我是既沒受傷，也沒挨餓呢。”
沈曦安撫著顧十四的情緒。
她能感覺得出這人要瘋了。
雖然她距離失蹤也沒幾個時辰。
顧十四又抱了會才舍得松開，轉頭看向了十二皇子。
“十二殿下……”
“叫十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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