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花在老林家老宅里住的這幾天也算是看出來了。
她娘在這個家里已經不管事兒了，而且連一點兒傍身的錢都沒留，全被林二嫂拿走了。
而林二哥和林父都很相信林二嫂，現在家里都是她做主。
她以李大壯這兩個月都沒有拿到工資為借口躲過一劫，但在臨走時還是被林二嫂明里暗里的警告以后每個月的錢不能斷。
而且和秦雪芬想的一樣，林二嫂覺得他們老林家這次幫了這么大的忙，總得有點兒好處才行，于是就跟林大花說了。
林大花被林二嫂無恥的樣子氣得牙癢癢，但是老林家卻沒有人能幫上自己，只能懷著滿肚子的委屈回去了。
她只顧著跟林二嫂討價還價，卻沒有注意到李小草趁著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朝秦雪芬的院子跑去。
“啪啪啪”、“啪啪啪”......
正在為了翻譯下一本書翻閱市面上僅有的兩本有關草木植物的介紹的書的秦雪芬被這毫無禮貌可言的敲門聲吵的心神不寧。
本來不想理會，但是門外的人鍥而不舍，硬生生地把剛睡著沒多久的小寶給吵醒了！
秦雪芬不得不抱著小寶走到門口，語氣充滿了煩悶：“誰呀？”
“小舅媽，我是小草！”李小草停下拍門的動作，聲音很乖巧。
但是秦雪芬明顯不是一個對態度乖巧孩子就會很溫柔的人：
“我說了我不是你小舅媽，別亂叫人。”
可是李小草還是固執地叫著：“小舅媽，你可以開門讓我進去嗎？”
“不可以。”她可沒忘記上次李小草抱住她的腿就賴著不走的樣子。
果然是老林家的基因，一個比一個死皮賴臉！
李小草像是知道上次的事惹得秦雪芬不快了，立馬解釋道：
“小舅媽，小草很乖的！上次小草還幫了小舅媽，不然小舅媽就要給錢了。上次的話是我娘讓我說的，不是我。小舅媽，你就給我一口飯吃吧！”
秦雪芬想了半晌才想起來她說的幫了秦雪芬是指她當時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娘沒有拿錢回來”。
她冷笑一聲。
真是不知道李小草跟誰學的臉皮和這些詞匯。
那次的事兒老林家根本就沒有聽見李小草說的話，只是被她要報警的話嚇到了而已。
而且就算聽見了，那也是他們老林家不要臉在先，她竟然還好意思挾恩圖報！
真不知道是深得林大花真傳還是小孩子不懂事。
懷里的小寶遲遲不肯入睡，哭聲震天響。
秦雪芬被吵得心煩，干脆裝作沒聽見，根本就不回應李小草的話，而是恐嚇道：
“你自己回去找你娘去！再敲我家的門，我就報警抓你！”
沒有哪個九十年代的小孩子小時候是不怕警察叔叔的。
李小草聞言沒敢再敲。
她心里不明白，為什么小舅媽對一個外面撿來的野種那么好卻不對自己好，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小寶是個男孩子嗎？
但是她對妞妞也很好。明明自己比妞妞年紀大，干活多，還吃得少，為什么她不養自己呢？
她那么有錢，給自己一口飯吃會怎么樣呢......
這種疑惑最終被林大花的一巴掌給打散了。
“你跑哪兒去了？不是說了今天要走嗎？差點就趕不上牛車了你知不知道？”
林大花剛從林二嫂那里受了氣，現在牛車上還有一個村里的大媽，已經催了好幾次出發了。
她面子上過不去，最終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李小草的身上。
她不敢說自己去找秦雪芬收留自己，只能捂著被打腫的右臉哭。
在路上她還看見了和林翠翠她們一起玩兒的妞妞。
看著妞妞無憂無慮的吃著糕點，還分給周圍的人，腦袋上帶著自己只偷偷去供銷社看過的漂亮頭繩，李小草心里委屈極了。
又想到自己回到李家之后又要面對的生活，李小草心中對秦雪芬也生出了幾分怨恨。
林大花的臉色也不好看，臉上的陰云直到回答李家之后聽李大壯說了以后一個月給老林家八塊錢才散去。
“真的！？”
以前她帶五塊錢回去已經成為全村羨慕的對象了，如果她以后都帶八塊錢回去，那豈不是要讓村里人羨慕死！
到時候林二嫂就算再狂也要對自己好一點兒。
可是她一高興就過了頭，忘記了李母還在旁邊：
“怎么，聽說要拿八塊錢給你娘家比聽見大壯漲工資還高興？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賠錢貨，我呸！”
本來給八塊錢她就很不樂意了，現在看到林大花這幅高興的樣子心里更不舒服。
“娘......”林大花剛要解釋，李母就已經抱著自己的小孫子走到了一邊：
“還愣著干什么？沒看見天都快黑了嗎，還不煮飯？難不成你是想點著燈吃晚飯？！”
李家是沒有點燈的習慣的。
就算屋子里常年找不到陽光，平時都烏蒙蒙的，他們也堅持早點吃飯，天黑就睡覺。
一兩煤油能用一年。
李大壯向來是向著他娘的，他覺得他娘說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林大花沒辦法，只能趕快走進廚房做晚飯。
但是就算是在廚房，她也能聽見李母在客廳里的聲音：
“故意跑到娘家玩兒這么久，人都閑出小姐病來了！果然啊，這人就是不能太慣著。這八塊錢還沒給呢，人家就看不上這點兒煤油錢了，都用鼻孔看人了......
看什么看，還不快去把衣服洗了！真是個賠錢貨，就是生下來討債的......”
林大花知道后半部分是在罵李小草，但她覺得也是在罵自己。
要不是她的肚子不爭氣，第一胎不是兒子，或許過得要比現在好得多。
李母和李大壯不知道林大花的想法，只覺得這個兒媳婦/媳婦遠不如巷子里的寡婦知道疼人，也不如秦雪芬長得好看有背景，又蠢又笨，看著都沒勁！
而李小草則獨自縮在外面公共廁所旁邊熟練地洗著一件又一件衣服，這些都是他們不在這幾天李大壯、李母和小弟弟虎子換下來的，還有全是屎的尿布——只尿濕了的被李母隨手洗了繼續用了。
李家這邊有了好消息風平浪靜，但是何家那邊卻已經鬧得雞犬不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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