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楚蕭然終究還是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
這一刻，他的眼神終于不再平靜得毫無波瀾，他憐憫地看著宋傲玉，緩緩道：“孤本以為你好歹上過戰場，見過世面，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你做這些事，若為自身利益，若為國家利益，若為夫君利益，孤都能理解，并且能將你視作對手。可是你所謂的，竟是如此可笑的理由，你讓孤覺得，之前的自己屬實是眼瞎了一段時日，才會覺得西越國的女將軍，是為一個可敬的對手。如今看來，草莽不如。”
此話一出，宋傲玉如遭重擊！
草莽不如這四個字，對于宋傲玉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不僅僅是否定了她的曾經的風光戰績，更是徹底否定了她這個人。
她本以為，至少自己這么說，可以讓楚蕭然有一些動容，甚至能夠讓他有一些動怒。
可是他的反應，卻讓她更加的痛苦，更加的無法接受！
“楚蕭然！楚蕭然！楚蕭然！！！”
宋傲玉歇斯底里地嘶吼著，情緒已然在崩潰的邊緣，她面容猙獰，指著城墻的上方，道：“你不是很在意她，很愛她嗎？你不是覺得我草莽不如嗎？現在，我就告訴你，你深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楚蕭然順著宋傲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城墻上被丟下來兩個人！
一瞬間，他的瞳眸瞬間收縮。
足足有十幾米高的城墻之上，一根繩子的兩頭，拴著兩個人，掛在上方搖搖欲墜。
其中一人一襲紅衣，披頭散發，手腳被束縛在一起，拼命地掙扎著。
而另一人，則被麻袋裹住全身一動不動，依稀可以看出里面是個人形……
那紅衣女子，正是沈知歡。
“楚蕭然，你猜猜看，那麻袋里的人，是不是你的心上人？是不是沈知微？”
宋傲玉指著高處，滿臉笑意地問道，她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楚蕭然，眼里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惡意。
她就是要讓楚蕭然痛苦，他就是要讓他難受，他就是要讓他背負他本不該背負的責任。
已經死去的沈知微，和尚且還活著的沈知歡，二人一同被掛在城墻上，繩索只要斷開，兩人就會同時下墜。
這樣的高度，沈知歡必死無疑。
而憑楚蕭然的輕功，他可以選擇救人，他也有足夠的實力與能力救下一人。
但是，他會救誰呢？
如果他真的很愛沈知微，那么，就算她可能已經死了，他也應該去救她，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體現他的深情啊……
可這樣一來，如今沒有了武功的沈知歡便會被活活摔死。
而只要沈知歡一死，沈長淵目睹了這一切，到時候，沈家人還會再和以前一樣乖乖地聽楚蕭然的話嗎？他們還能和以前一樣毫無芥蒂地和他相處嗎？
不可能了，絕對不可能了！
沈家人與他終究不是親人，他們之間終究身份有別，更何況一旦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沈家人不在意，楚蕭然也絕不會再和沈家人來往，他甚至會因為愧疚與自責，帶著沈知微的身體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再也無人能找到他。
當然了，楚蕭然也可以十分理智的選擇救沈知歡，畢竟沈知歡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算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可是他們之間，還是有多年相識的情分在的。
可是這么一來，他的心上人就會被摔得死無全尸、面目全非，于是他這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永遠都走不出來。
宋傲玉想看的，就是楚蕭然的崩潰和痛苦。
所以，無論他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她都會達到目的！
畢竟，對于楚蕭然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來說，想要在權勢上面與他爭個輸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玩弄權勢可以說誰也斗不過他，唯一能夠讓他輸的，就是在情感上摧毀他，讓他失去所有的信念，萬念俱灰。
沈長淵瞪著城墻上的那兩道人影，幾乎目眥欲裂。
他萬萬沒有想到，宋傲玉竟然會如此惡毒，居然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楚蕭然。
他拼命地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想要告訴楚蕭然，讓他不要選擇，不要上當，他知道沈知微根本不在這里，那麻袋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可是他的嘴巴被牢牢封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身上的捆著的繩結更是牢不可破，越掙扎越收緊，以至于他的手上全部都是被磨出來的傷口。
楚蕭然注意到了沈長淵的掙扎，但是卻并沒有理會他。
這時候，任何人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定，因為任何人都無法理解他的痛苦。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城墻上的那個麻袋，他試圖透過那染血的麻袋看清楚里面的那個人，那是否真的是她。
他不知道。
他不能確定。
在沒有收到嚴虎的消息之前，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擔心她的安危，畢竟他們曾經說好的，他要在這里做他的事情，而她要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答應過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給了她月影訣，在給她自由的同時，也給了她自保的能力。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相信她有這個能力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相信她能夠化險為夷。
可是現在……
他得不到任何有關于她的好消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指向最壞的那一步，所有人都在告訴他，她，已經死了。
“轟——”
突然，天空之中劃過一道絢爛的火光，一聲巨響，從遙遠的西邊傳來。
隕星，墜落了。
他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
那一瞬間，所有的動搖，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堅定。
他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宋傲玉。
他將所有的情緒都埋藏在心里，他目光平靜而又淡漠，眼底深處卻透著一股對宋傲玉的鄙夷蔑然。
他道：“宋傲玉，你以為，孤會相信你這種拙劣的騙術么？”
“哈哈哈！”
宋傲玉狂笑一聲，直接從背后拎起了長弓，搭上箭矢對準了城墻上的人，挑釁道：“好啊，既然你覺得我騙了你，那你倒是選一個來我看看啊！你到底會選誰！”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無比果斷地松開了弓弦。
“咻——”
箭矢倏地劃破了夜色，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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