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盛舒意正與季娘弈棋，許多宮人魚貫而入。
搬進來幾口箱子。
一個嬤嬤打開，是大婚的嫁衣和頭面。
盛舒意的眸光沉下。
手中攥著粒黑子，一時忘了下到哪兒。
“娘娘，您怎么想這么久呢，這不行的。”
季娘提醒她，別在下人面前失了體面。
盛舒意深深呼吸，目光回到棋盤。
選中一個位子，按下黑子。
這些宮人就站成一列，安安靜靜看著盛舒意和季娘下棋。
不說話打擾，也不走。
這一盤棋磨蹭了兩個時辰，但是，總有下完的時候。
嬤嬤見棋局終了，立馬迎上來，眉開眼笑道。
“恭喜娘娘，陛下命老奴送來了大婚的嫁衣！”
她命幾個小宮女把嫁衣和頭面抬起來，讓皇后娘娘看清楚。
“娘娘，這嫁衣，可是陛下花了心思的，提前三個月叫尚衣局縫制，所有的珠寶都是價值連城的。”
“娘娘國色天香，配這嫁衣，正如日月交輝，是極合適的！”
“娘娘若是無事，不妨試一下這嫁衣，有不合適的，也好叫老奴拿回去改改。”
盛舒意套上嫁衣。
嬤嬤帶著一群小宮女，幫她系繁復的帶子。
最后一根腰帶系好后，小宮女們紛紛發出驚訝的聲音。
因為，她們眼前的皇后娘娘，實在是太美了！
不施粉黛，卻如同上了新妝。
眼睛里似有兩潭春水，朝她們看過來的時候，簡直能叫她們溺死在其中。
還有這嫁衣。
她們原本都覺得，這嫁衣美則美矣，但是太過華麗。
珠寶就像不要錢似的，點綴上去。
但是，皇后娘娘，完全鎮住了這件嫁衣。
就像量身剪裁那樣合適。
真叫個纖秾合度，美艷不可方物！
宮女們一人一句，交口稱贊。
嬤嬤也贊嘆不已。
她不知為多少娘娘做過衣裳，從沒有過這樣合適的。
盛舒意一言不發。
她的身體其實很單薄，沒有多少肉。
薄薄的骨架壓在寬大的嫁衣下面。
季娘看著，突然就覺得，她很累。
她看向盛舒意的臉。
一張臉藏在散落的鬢發之間，雙眼愈加清潤。
她福至心靈，叫宮女們和嬤嬤都出去。
“我們娘娘身子不好，站這么一小會兒，便很難受了。”
“你們先出去吧，我扶著娘娘休息一下。”
“待會兒，我來幫娘娘把嫁衣脫下來。”
嬤嬤本不愿意。
但盛舒意不言不語，她也不敢多說什么。
只好帶著宮女們出去。
她們一離開，季娘立即走向盛舒意。
盛舒意從青絲間抬起頭，雙眼積滿了水光。
再也積攢不住。
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
方才試嫁衣的時候，她便覺得鼻頭酸澀。
穿完嫁衣，看一眼鏡子，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想起，她還沒為顧湛穿過嫁衣……
盛舒意抱住季娘，壓住聲音，放肆哭泣。
“謝……謝謝你。”
讓宮女們都出去，不叫她在眾人面前難堪。
季娘拍了拍她的脊背，驚訝于她那么瘦，摸上去全是嶙峋的骨頭。
心疼道：“若是難過，便哭吧。”
“我在這兒陪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