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秋節之后，秋風便一陣一陣緊起來，陸夭的產期也隨之越來越近。
眼見得天氣漸涼，孫嬤嬤倒是有些喜不自勝。
“要說咱們小主子著實是會趕，也知道心疼母后，專挑個不冷不熱的日子來，也讓娘娘少受點罪。”
要當娘的人總是格外喜歡聽吉祥話兒，聞言就笑了。
“承嬤嬤吉言，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這兩個孩子在腹中真的算是聽話，除了偶爾鬧她一下，大多數時候都比較安分，尤其是給啟獻帝跪靈那幾日，雖然不是日日守著，但也夠熬人的。
這倆像是心有所感，乖巧得不得了，陸夭簡直滿意到不行，眼下只盼著生產的時候也能這么順利。
因為懷的是雙胎，十有八九是要比足月的胎兒早產些的，所以過了八月十五，宮里就開始嚴陣以待。
不過懷雙胎這件事，一直沒有對外公布，原本有慢慢對外滲透的打算，坊間流傳這個消息的不少，只是因為突然出了啟獻帝暴斃的事情，也就沒再去刻意捅破這層窗戶紙。
橫豎謝知蘊已經登基了，剩下的事情就等到分娩再揭曉吧。
“這陣子娘娘一定要放寬心，多走動走動。”孫嬤嬤意有所指，“產婦狀態越好，咱們生起來也就越容易。”
陸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那晚之后，太后倒是沒有來再催促，料想也知道陸夭需要點時間消化，況且臨盆在即，沒必要給孕婦添堵。
所以薛云茹進宮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下來，對方不提，陸夭自然更不會去提。
主仆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閑話家常，就見有個宮娥從外面匆匆進來，說陸府來給娘娘送催產包了。
陸夭愣了下，順手抓起桌旁的萬年歷，上面赫然寫著八月十八。
大楚一直有催生的習俗，通常是懷孕婦人的娘家趕在臨產前一個月，挑個良辰吉日，然后把催生包送到女兒家里。
這催生包大有講究，通常里面有娘家準備的成套小衣服小被子小枕頭，還要有棗子花生之類象征長命百歲的物件兒。
重頭戲是紅蛋，按照習俗，要讓里面的紅蛋故意滾落下來，再讓預先約好的本家男孩兒來拾走紅蛋，預兆產婦一舉得男。
陸夭懷的是雙胎，而且她多少有點私心，希望上天垂憐，最好是一男一女。
可眼下宮里有現成的男童女童嗎？她腦中靈光一閃，立刻吩咐道。
“去讓人跑一趟云煙閣，把子君叫來，順便把小九一起喊過來。”
孫嬤嬤立刻聽懂弦外之音，登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迭聲答應著出去了。
陸家沒有適齡的女眷，因為國喪的關系，徐采薇今年又不好馬上進門，所以陸夫人親自來送催產包。
因為是自己人，陸夭也不見外，連衣裳都沒換，穿著家常便服走到未央宮的外殿，就見陸夫人拎著個偌大的包袱，樂呵呵進來，見陸夭面色不錯，喜滋滋地上前行禮，陸夭急忙命人攔住。
“快給夫人搬把椅子。”
雖然名義上應該喚一聲母親，但她卻不大習慣這么叫，偶爾帶出來的不算，大部分還是稱呼夫人。如今做了皇后，這么稱呼更是名正言順了起來。
陸夫人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她微微抿唇，上下打量著。
“娘娘這幾日比起封后大典那次，似乎清減了些，臨盆在即，可不能讓自己太累。”說著走上前，把催生包放在炕桌上，“臣婦趕著挑了個好日子，來給娘娘送催生包。”
說著特地看了看陸夭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得合不攏嘴。
陸家式微，靠著皇后娘娘上位隱隱有了復蘇的架勢，陸上元在大理寺已經升至少卿。
他也無意禮部，就準備在大理寺好好打磨一番事業。
寧安帝單獨給了陸府一個定侯的頭銜，算是給皇后娘家的一點嘉獎，眼下陸家是陸上元當家，剛好這頭銜便落到他頭上了。
陸夫人滿意得無可復加，如今別無所求，只希望陸夭能平安健康產下孩子。
日后兒子迎娶閣老孫女的時候，腰板也能更直一些。
有那么一瞬，她想詢問陸夭，這么大的肚子到底是不是雙胎，但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也沒提前知會娘娘一聲就來了，這搶紅蛋的童男……”
“放心吧，已經讓人去請了。”陸夭溫婉笑笑，又跟陸夫人問起了家常，“上元的親事操辦的如何？雖說國孝期間不宜嫁娶，但有些東西，咱們可以提前操辦起來，免得到時候抓瞎，等到日子就可以直接過定了。”
陸夫人一一應下。
正說些家長里短，就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隨即跑進來兩個孩子。
女孩子試圖慢慢走，幾乎是被男孩子半拉半拖進來的。
“三嬸找我？”
允王一路喊著，他跟陸夭本不見外，不過進了內殿才發現里面還坐著別人，急忙停下腳步，規規矩矩行個禮。
尾隨而已的小姑娘面上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也跟著行了個很標準的宮廷禮，然后規規矩矩站在一邊，垂手侍立。
陸夫人眼前一亮，這對童男童女長得真標致，宛若畫兒上菩薩身邊那對金童玉女，粉琢玉砌。允王她見過，但這小姑娘著實有些眼生，但也著實是好看。
不過八九歲光景，長相已經初見端倪，剛剛許是過來得太急，額頭被汗水浸濕，頰上透出層粉，愈發顯得膚質細膩，面色紅潤，這是種健康的美，像塊尚未被雕琢的璞玉，不疾不徐，你會不由自主盼著想看她長大之后的模樣。
作為皇后娘娘的母家，自然是希望她一舉得男，哪怕寧安帝寵她入骨，但女人終究是要有兒子才踏實。
可見了眼前這小姑娘，竟然萌生出一種，若第一胎是個女兒也沒那么壞的心情來。
“這姑娘有兩分眼生。”陸夫人笑著抬頭看向陸夭，“我活了半輩子，沒見過這么齊整的孩子，倒是在娘娘這里開了眼界。”
允王聽到這句話，眉頭不動聲色皺了皺，但很快收斂了那點神色。
陸夭笑笑，伸手招呼那倆孩子過來。
“這是本宮的母親。”她在外人面前給陸府做足面子，也抬高了陸夫人的身份，“等下我們玩個搶蛋游戲，夫人那包袱里會掉落些紅蛋，你們誰搶到就是誰的了。”
這下輪到陸夫人蹙緊眉頭了，原本這種搶蛋都是要找男孩子的，娘娘什么意思，竟然真的要小姑娘跟著搶？
允王不懂這習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羅子君在坊間長大，自然知道這是催生包袱，她心下登時打定主意，等下就站著，千萬不能去搶。
娘娘待她赤誠，這一舉得男的好彩頭，自己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陸夭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溫煦笑了笑。
“子君等下也要全力以赴才行，投機取巧，神明會怪罪的。”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狡黠沖她眨眨眼，“拿出點本事，給咱們女孩子爭口氣。”
羅子君肉眼可見地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娘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她看得出來陸夭是認真，她登時定了定神，再看向那個紅包袱的時候，眼神都變了。
允王更是被激起斗志。
“你瞧著吧，本王才不會輸給你。”
說時遲那時快，陸夫人捏著包袱一角的手已經松開，登時有個被染得通紅的蛋滾落下來。
允王和羅子君沒有遲疑半刻，同時撲了過去。
小劇場
陸夭：你三叔想要個女兒，懂了吧？
允王【委屈臉】：道理我都懂，可我不想輸啊，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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