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重生之乘風而起 > 第二十三章 編輯
  之前吳家只有地沒大院,那大院就是吳靈弼寄錢回來修的。

  而他自己學業也不耽誤,成了當時世界知名的建筑權威,國府顧問。

  老爺子在米國去世,后來兒子吳宸修還堅決回國,現在是渝州大學土木工程學院院長。

  而留在國內這支就慘點,因為成分和海外關系問題,干爹吳靈均年輕時候吃過很多苦,挖過煤渣挑過糞,做潛水員摸死人,沒人愿意干的,就該他干。

  但是即便人都這樣了,還是一樣好學,實在沒書看,就去法王寺周圍農家收集被拋散的經書,下放勞動時就收集鄉里的典故傳說,諺語山歌,記了好幾十本。

  恢復高考后,連續兩年都考上了大學,但都沒去成,到第三年降低要求,清北不敢想了,簡簡單單考了個川大中文系完事兒。

  這干爹可是周至的偶像,當年周至抱著《漢書》去跟四表舅請教《五行志》,四表舅搖搖頭,這活整個夾川,只有小老吳能來。

  四表舅這么叫干爹是有講究的,老吳表示水平差不多,這么叫著親切,但是又實在歲數差別太大,于是在前頭加個小字。

  當時的小老吳還不是周至干爹,周至還管他喊吳伯伯,于是抱著書去文化館,吳靈均一看樂了,我們家喬木指望不了了,竟然不曉得身邊還有個你!

  不過《五行志》對你現在來說實在太難,拍了拍周至的小肚皮,先把天上星宿,地上山川裝里邊吧。

  然后取出一副星圖,一副地圖開講。

  那一段時間的學習,徹底打開了周至的眼界,吳伯伯肚子里,全是他在新華書店看不到的東西。

  在吳伯伯的講解里,天上的星宿是另外一種組合方式,還對應于華夏大地各個地方,地上的那些名字,在吳伯伯的講解下,將自己讀過的史書串聯了起來。

  以前想當然以為所在的一些地方,吳伯伯能夠一一指出自己的謬誤。

  就著中國地形圖,看著那些河流隘口,形勢險要,再學一遍《史記》,跟自己抱著文字枯讀,完全就是天與地的境界差別。

  很多東西,吳靈均信口就能來。

  不光歷史,還有文學。

  這個本來是周至的強項,但是吳靈均講楚漢,會順帶提到周至知道的,漢高祖的《大風歌》。

  然后還會告訴周至不曉得的,這歌啊,漢武帝也做過一首。

  比如講樂府,講到周至曉得的“青青河邊草”,就還會告訴周至,《飲馬長城窟行》,隋煬帝也做過,唐太宗也做過。

  是當是流行的一種邊塞歌行體。

  再比如講宋朝,除了周至知道的歐陽修《朋黨論》,會告訴周至,其實當時前后吧,還有另外兩篇《朋黨論》。

  這些是如今的書里邊根本就找不到的東西,必須經過自己思索,總結,才能得到,實打實自己的東西。

  這也讓已經可以在語文老師李大山面前裝逼的周至,自慚形穢,覺得自己簡直孤陋寡聞。

  原來井底之蛙,竟是我自己。

  因此當老媽說你愿不愿意讓吳伯伯做你干爹的時候,周至立刻點頭如搗蒜。

  后來周至才知道干爹叫吳靈均。

  靈均,是屈原的字。

  干爹的教育很有特色,有個兒子,比周至要高一屆,名叫吳喬木。

  因為當時樓下余老爺子那里,有出著名川劇的黑膠唱片,叫《喬老爺上轎》,因此倒霉的干哥哥被無良的干弟弟取了個“喬老爺”的小名。

  喬老爺是清官,所以干爹不會給喬老爺零花,放假前給二十塊,自己做涼糕進西瓜想干啥都隨你便,記得開學還錢就行。

  于是喬老爺就戴個草帽拿個蒲扇,三伏的天在路邊賣西瓜冰棍。

  耽誤不了學習,因為喬老爺厲害的地方,就是只用三天,能把暑假作業全部做完!

  后邊就是純玩,他爹媽還不管!

  這種學霸基因,有時候讓周至能清晰感受到老天爺滿滿的惡意。

  喬老爺自學水彩,能夠將周至《奧秘》畫報上那些西方科幻圖畫,畫得一模一樣。

  到了高一發現自己色弱,立刻把水彩丟了,跟著周至玩書法,另外自學國畫水墨。

  到現在書法水平已經和周至差不多,水墨水平周至不太明白,反正這娃去年在市級比賽拿了一回二等獎。

  成人比賽!

  前世的喬老爺因為夾川縣的教學水平,高考只考進了川外,但是到了那里才開始真正發力,后來和長房老堂叔成了校友,一路碩士、博士、出國進修、回校任教……

  最終活成了干爹曾經想要變成的樣子。

  不過這個時候,喬老爺還只是個高二學生,一到假期還每每被周至鄙視。

  因為干爹和喬老爺的影響,周至后來也走上了假期掙錢的道路。

  不過周至很有優越感,認為自己是賣藝,喬老爺是賣身……啊不賣力。

  承包食堂的利潤,我能告訴你一西瓜販子?!

  想起這些周至就感到很溫暖:“那就一傻子,今年不能跟著他干,讓他跟著我干!”

  “干啥?”

  “暫時保密!總之活少,錢多,利潤大,市場饑渴!”

  “真的假的喲?”這下衛非都動心了:“為啥不現在就開整?”

  “天時地利人和,現在開整就虧了。”

  衛宜也來興趣了:“反正那三天沒啥事,弟弟算我一個!”

  周至說這些就是想拉著漂亮姐姐當門臉:“必須的!”

  ……

  ……

  蜀都市,《巴蜀文學》雜志社。

  “韋總編,我這里有篇稿子不錯,很符合省里的要求!”小主編肖幸絹拿著一摞稿子,來到總編韋盛的辦公室。

  “是嗎?給我看看。”

  “省里的要求是批駁‘知識無用論’,總編,我覺得第一篇非常符合。”

  韋盛接過來開始閱讀,速度很快:“小肖,味道有些寡淡啊……”

  韋盛在看的這篇,是《我的外婆》。

  開篇的確有些寡淡,就像一杯淡淡的清茶,文字質樸,描寫的就是一個農村老婦人的一些小事兒。

  應該是一個孫兒輩寫的,還有一些城里人難得見到的農村人生活的小技巧小智慧,雖然淡,倒是也不失有趣。

  “還是不錯的……”韋盛點頭:“能夠看出老人家的生活智慧,在艱難歲月里的樂觀幽默,還有這外孫的孺慕之情……上市刊,省報都沒問題。不過投我們的刊物,還是差點意思……”

  肖幸絹不說話,因為這篇文章,一開始給她的感覺,也是這樣的。

  但韋總編既然還在繼續看,那就先不忙著開口。

  再往后,當韋盛看到這位老人賣了家里存糧和嫁妝,去路邊開設雞毛店,就是為了供五個女兒上學讀書的時候,終于動容了:“好!這個轉折好!”

  “作者在這里的描寫,和之前的行文風格,其實別無二致。”肖幸絹小聲提醒。

  “對啊……”得肖幸絹提醒,韋盛立刻醒悟過來,又回去看了下前文,一樣的寡淡。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韋盛就像票友聽到好曲兒那般,以一種先慢后快的動作,輕輕一拍桌面,啪地響了一下:“這是高手。”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和老人家對女兒們的教育方式一樣。文章風格和故事內涵,是統一的。”肖幸絹有些小得意——我發現的!

  再往下看,就是女兒們求學路上和母親之間的一些小故事,文中提到,這些都是這外孫從長輩們的交談當中聽來的。

  當看到母親連夜扎火把送二女兒到渡口,船到江心,二女兒在河中回望,見到晨霧中黑漆漆的水邊,依然還有上下兩點微弱火光隱隱跳動的時候,韋盛也不得不取下眼鏡,揉了一下眼角再重新戴上。

  最后就是五個女兒都成了才,大女兒成了人民教師,二女兒成了地區婦聯主任,三女兒成了派出所長,四女兒成了幼兒園院長,幺女兒成了會計。

  文章到這里就結束了,但是文章主旨,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知識,改變命運。

  是這位母親智慧慈藹的卵翼,是她對女兒們求學的執著與堅持,徹徹底底,改變了這家人的命運!

  在那個對女性充滿歧視的亂世,這樣的堅持,遠比發生在今天,更加可貴!

  “熬出來就好啊……”韋盛輕輕放下稿子,長吁了一口氣:“到底是熬出來了。”

  “總編?”

  “哦很好。”韋盛察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收拾起感情:“很真摯,很感人!這故事以這樣平淡的方式敘述出來,偏偏更加感人。”

  “小肖啊,這篇我們要了,這期就發!”韋盛說,有斟酌了一下:“不過還是有個問題。”

  “總編有什么指示?”

  “這篇文體,應該算作紀實隨筆吧?”

  “我覺得也是。”

  “既然這篇文章符合省上對我們近期的要求,又寫得相當不錯,我的建議還是發。”

  “但我們畢竟是省級刊物,文章既然有紀實的成分,要是最后發現是胡編亂造,那我們雜志社發了,是有責任的。”

  “因此在發之前,最好還是確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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