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出內鬼了
何知遠是今年從廣州府的南海縣遷過來的,家中有祖傳的醫術。
除他之外還有另外五位學生也都成績不錯,侯垚跟他們聊過之后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
花了幾天時間將前世知道的衛生醫療理念和寫的衛生手冊都教給了他們,
然后給他們的任務是拿著錢去全國各地拜訪名醫,尋找可能統一行業標準,確定建立標準化醫療體系的可行方案。
這是一個大工程,不管五年十年,總之只要這事有人去做,就有能成功的機會。
……
二月初,姚英哲再次來到寶安縣,跟他一起的還有南海府侯家的人。
四海班,幾人坐定,姚英哲開門見山道:
“侯兄,此次來找你是有要事相求。”
“姚兄但叫無妨。”
“請侯兄幫我們制造一批新式鳥銃。”
侯垚心里一驚,遂發槍除了他制造出來后一直是極為保密的,怎么會被姚英哲得知?
如果姚英哲都知道,那其它勢力是不是也都知道?
為了怕是自己多想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姚兄說的新式鳥銃是何物?”
“侯兄就不必隱瞞,我有一個佛郎機的朋友,認識你手下的方濟各教士,
他們聊起過佛郎機那邊新研發出一種在雨天也能使用的遂發槍。
方濟各教士說你們也研制出來,并且已經批量生產,我也不多要,賣兩千支給我們如何。”
侯垚心里大罵方濟各是個傻鳥,但是現在消息走露,不賣的話就等于是跟姚英哲翻臉了。
以姚家的實力,現在翻臉只怕不是對手啊。
南海衛都指揮使司可調用的兵力理論上在二十萬上下。
按大夏一貫風格,朝廷能發十分之一軍資就謝天謝地了。
也就是說剩下的軍力如果在編的話,便幾乎都是姚家養的私軍。
當然,以姚家的財力不可能養得起這么龐大的軍隊,真要有這么多兵力在手,估計早就該反了。
但姚家既有心造反,保守估計也得有十萬兵馬在手,不然造反的想法就是個笑話。
十萬兵馬也不是侯垚現在所能對抗的,他手上滿打滿算也就兩萬人,裝備了遂發槍的也才五千人。
剩下的除了一根長槍便啥也沒有。
打倭寇之類沒有遠程攻擊能力的強盜部隊還行,真要跟裝備精良的正規軍作戰,根本就是找死。
“實不相瞞,姚兄這遂發槍不是我不想造,實在是造不出來,別說兩千支,就是一千我也拿不出來。
試制的遂發槍確實已經成功了,但是有兩個難題一直是我沒有解決的。
一個是鐵礦石不夠,我雖然在寶安找到了一個小鐵礦,但是產量上不去,品質也不行,增加了槍管制造難度。
第二個就是能打造遂發槍槍管的工匠太少,目前我只有三個能打造槍管的工匠。
每個月也就能打出十來根槍管,你說我上哪里找兩千支遂發槍給你?”
姚英哲自信地笑了笑,這兩個問題都是他事先就預料到的。
姚家有自己的軍工生產廠,而且在南海府昌化縣的金牛嶺有一座上好的銅鐵礦,也正是因為姚家將這個銅鐵礦據為私有后,才有了敢造反的底氣。
這些年,姚家的主要收入來源除了鹽場便是這處礦場開采出來的銅。
雖說世人都喜歡說銀子,但其實銅錢才是目前最主要的流通貨幣,銀子只是少數有錢人用來結算的貨幣。
一兩銀子值一千文銅錢,即便是待遇好的海星島軍,普通士兵每個月也就一兩二錢銀子,折合一千兩百文銅錢,足夠一家四口兩個月的正常花銷。
大夏的常備軍普通士兵,則只有七至八百文銅錢,僅夠一家四口一個月的花用,且還多數都是欠餉,所以現在民間已經有好男不當兵童謠在各地傳播。
他懂得鑄造工藝,自然也排算得出侯垚的生產能力。
之所以一口叫兩千,因為在他的心里一直覺得侯垚是個能創造奇跡的人,萬一有什么批量生產火槍的辦法呢?
另一方面其實也是一種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伎倆。
不過令他比較詫異的是,三個工匠一個月就能生產出十來根槍管,這水平已經很強了。
一個月能打造三棍槍管的工匠,已經可稱之為匠師。
他家的工匠一個月一般也就能產出兩根槍管,兩個月五根已經是極限,能達到這種水平的,只有極少數人。
侯垚卻能找到三個,已經頗為不易了。
姚英哲對寶安縣的情況知道得也很清楚,包括梧桐山里的小鐵礦,以及馬鞍山那邊的較大一些的鐵礦。
他甚至都派人暗中調查過這兩處礦藏的品質,跟自家金牛嶺的鐵礦石完全沒有可比性。
而工匠就更別提了,姚家用了十幾年時間,才從四處搜羅到良匠四、五百人。
侯垚在寶安縣不過一年,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找到太多好的工匠,三個能打造槍管的工匠算是比較合理的數字。
當即他猶豫了一下說道:
“一個月才十支?這樣產量也太少了,侯兄,不如你我兩家合作怎么樣?”
“怎么個合作法?”
“你將遂發槍的技術交給我,由我負責生產,所得的產品我們一九分成如何?”
侯垚假裝沉思了一下,姚英哲的這個提案讓他安心了不少,
至少證明他的情報能力沒有滲透到自己的核心產業。
煉鋼廠是他絕對的極機密產業,就隱藏在燒玻璃的眾多高爐之中,僅有熊雨石等少數幾個工匠知道。
高爐不遠的地方就是用來掩人耳目的鐵器制造工匠所,所有鐵礦石都是先送到工匠所再連轉到玻璃廠這邊來的。
如果在這樣嚴密的保護下還被人探知,那除了海星島外,真就哪里都不安全了。
高爐、水利鼓風機、焦炭,已經可以煉化鐵礦石成鐵水了。
剩下的就是怎么調整鐵水中的碳含量,加入焦炭、生石灰等就可以調節鐵水中的碳含量。
只要保證在鐵水中的碳含量在百分之零點零五到百分之二之間就是鋼。
當然,以現在的技術還無法精確到具體含量,但是用來做遂發槍的槍管已經足夠了。
能在三個月就生產五千支遂發槍,就是因為已經有了批量生產槍管的技術。
雖然比不上前世那種機械化生產,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足以吊打其它對手了。
相比遂發槍的生產,黑火藥的生產反而要困難得多。
因為硝石和硫磺都是管控戰略物資,大批量采購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只能以其它的名目一點一點地收集,反而不如偷采鐵礦煉鋼來得痛快。
想了一會之后,侯垚故意裝出一副苦笑的樣子道:
“姚兄想要遂發槍的技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說的一九分成怕是不太現實吧?”
姚英哲眉角一挑,顯然有些不高興。
一九分成看似不多,但其實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要知道現在可沒有什么知識保護法,侯垚的遂發槍只要別人拿到樣品很快就能仿制出來。
之所以現在提前來找侯垚購買,一方面是因為這個技術還沒有面世。
另一方面也是姚英哲覺得侯垚這個人可交,送了不少人情在里面,可是沒想到侯垚竟然會不滿意。
“侯兄的意思是想要多少?”
說話的語氣生冷,已經把他的不滿表達得很清楚了。
侯垚急忙擺手道:
“姚兄誤會了,我的意思這個分配方案不太合適。
你們要買原料找工匠生產,所費巨大,平白分一成給我實在太多了,
這里面肯定有姚兄的人情,只是在商言商,我不能平白受了姚兄這么大的人情。
不如這樣吧,我將技術給姚兄,姚兄也送一礦石原料給我如何?
反正我也不急用,生產可以慢慢來,但是沒有品質好的鐵礦石,煉鐵也是個麻煩的事情。
當然,為了能長久合作,其實我更愿意向你們購買,另外還是硝石和硫磺,都是可交易的范圍。”
姚英哲突然哈哈大笑道:
“侯兄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說著他便指著侯承允身邊的那個老者介紹道:
“其實來之前我就已經預想過侯兄不會接受這種方案了,所以這次我把他也一同帶來了,
上次你們其實已經見過一面了,接輩份是跟你爺爺同輩人,侯家的家主侯茂彥。
我們家的所有生意都是交由他們在打理,跟他談就可以了。”
侯垚轉頭看了侯茂彥一眼,之前侯承允跟姚英哲走得這么近,他就感覺侯家跟姚家的關系不一般。
只是沒想到,兩家的牽扯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
心里不由地為侯家感到悲哀,這是已經被人吃進肚子里去了。
現在除非姚家勝了,不然侯家必定要被清算,不過這跟他也沒什么關系。
“哦,這倒可以,不過這個商業上的事還是交給商人去談吧,
這樣,你去找名尊琉璃坊的周掌柜,告訴他是我讓你去找他賣東西的,他知道該跟你談什么。”
侯茂彥一面點頭哈腰,在他臉上看不出一點身為家主的傲氣。
“好的,那小人就不打擾兩位大人談正事了,先去找周掌柜把生意談妥。”
姚英哲隨意地揮了揮手:
“嗯,去吧。”
侯茂彥點點頭,恭敬地帶著侯承允退了出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侯垚心里不禁暗自嘆息:
沒有權力保護的商人,跟待宰的羔羊也沒有什么分別。
第108章圍困廣州城
姚英哲等侯茂彥爺孫倆走了之后,跟侯垚聊了會閑話,然后便說起了林立輝戰敗的事情:
“侯兄,之前誰都沒想到林總督敗得這么快,現在破海艦隊已經北上京師,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打下京師。
只要能進到京都城下,只怕局勢也將糜爛,這亂世將至,不知道你可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真要亂起來了,肯定是先跑了再說啊。”
“侯兄,你這么說可就沒意思了,海盜、私軍,你皆有建設,如果沒有野心逐鹿中原,我可是不會信的。”
“姚兄你真想多了,我確實沒想過什么逐鹿中原,當海盜也只是個意外。
你也知道當初我是當成軍師被抓走的,南海府每年被抓走的秀才少說也有個百八十個吧。
只是我比別人運氣好了一點,遇到了秀兒,最后反客為主了而已。
至于這個官兒,如果不是當初你逼得太緊了,這個官我可能都不會當。
這個世界,最惡心人的莫過于當官了,不管你是再純潔無瑕的白玉,在這個黑臭的官場里也能給染成墨色。
這個知縣已經讓我當地惡心透了,得虧老子運氣好,得了個便宜保鏢,不然都要干不下去了。
還談什么帝王,最無情是帝王家,也不知道這帝王有什么好的,誰愛當誰當,反正我不喜歡。
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我的追求。”
“這還是我的不是嘍?人不逼一下,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你看這寶安縣的一方百姓不就受了你的益?
不過你如果真的沒有逐鹿天下的想法最好,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剛得到消息,天吳幫駐守直隸海峽,將整個海峽封鎖。
破海艦隊被阻在南面不能過,據說分出來一隊人馬南下,他們的目標大概率是天吳幫的基地澎湖列島。
不過你也最好提高警惕,說不準也會打到寶安縣來,就算是廣州府也不一定。
我家之前跟破海王已經達成了協議,不能幫忙朝廷防守南海府以外的地方,所以已經提前撤了防。
只能提前給你透露一點消息,真要打過來了,我可能幫不上你什么忙,只能抱歉了。”
侯垚大吃一驚,這可真是個大消息,如果破海王真的來襲,憑自己現在的實力,能擋得住?
“謝姚兄,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
侯垚離開四海班后急忙趕去了軍營,召集所有的高階將領分配布防任務。
以如今南頭城的人口規模,根本無法將百姓遷入城內,也就是說根本沒辦法依托城墻駐守。
如果破海軍真的上了岸,只能與他們進行野戰,這對軍隊的士氣和訓練要求極高。
海星軍雖然成立了很久,但是戰斗經驗實在太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從即刻起,所有人員取消一切假期,蔣弘,你即刻前往黑魚島。
負責協調安排黑魚島的海盜密切監視澎湖島的情況。
一旦發現異常情況,立刻回來通知我們做好戰斗準備。”
蔣弘起身領命:“好的,大人。”
侯垚繼續分配任務道:
“朱良奧,由你安排人員,對縣內沿岸區域進行巡防。”
朱良奧起身抱拳道:
“末將遵令。”
“另外你再去一趟鵬城千戶所城,現在城里只有三百不到的人兵力,你去跟他們協商一下能不能讓我們的人去幫他們守城。鵬城是整個東面的屏障,不容有失。”
“是,大人。”
“劉承福、雷星光你們兩人各帶兩千老兵埋伏在城內,做好隨時集結守城的準備。”
“末將遵令。”
“汪天澤,馬飛星你們兩人各帶千人去鵬城千戶所城周邊布防,
如果能進城最好,進不去城就在周邊守著,絕不能讓鵬城被攻陷。
否則讓海寇們據堅城而守,寶安便再無寧日。”
“末將遵令。”
“其他人等,駐守營地,隨時做好戰斗準備。決不能讓海寇傷到寶安百姓一條汗毛,大家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
……
嚴陣以待的等了一個多月,到了三月初依舊沒有等來任何關于那支南下的破海艦隊的消息。
單眼蛟那邊也沒有發現澎湖有任何船隊的蹤跡。
三月中旬,破海艦隊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廣州府,先是襲擊沿岸的原陳家的糧倉,隨后大軍包圍了廣州城。
一時間廣東周邊各省震動,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破海艦隊既沒有打澎湖島,也沒有打寶安縣,反而順著珠江去了廣州。
這一下把侯垚的部署全打亂了,廣州城可不比臺州,如果廣州一旦被攻陷那整個南方的局勢可能會完全崩壞。
廣州城外,破海聯軍軍營的議事帳,呂海魁高坐主位,左下首第一人便是李景峰,其后依次是破海艦隊高級將領。
右下首座則是西班牙現任總督迭戈·龍基略和一眾西班牙將領以及少量的呂宋土著將領和倭寇頭目。
十九年前,西班牙人利牙石在呂宋島建立了馬尼拉城,其后便四處征討島上的土著人和其他勢力。
其中最難對付的便是瑪卡貝比人首領蘇萊曼。
蘇萊曼與小琉球島上的鸑鷟幫有生意往來,一直是反抗西班牙人的土著主力軍。
兩邊對抗持續了約五年左右,因受到天吳幫的清算,鸑鷟幫的幫主林鳳帶隊躲進了小琉球島上的雞籠山中深處。
當時的西班牙總督勒迦斯比趁機遠征蘇萊曼,一戰便將這個老對手徹底擊敗。
從此奠定了西班牙人的馬尼拉城對呂宋島的統治地位,并且將呂宋改名為菲律賓群島。
四年后,由于天吳幫日益強大,鸑鷟幫幫主林鳳承受不住,便舉幫逃離了雞籠山。
林鳳的本意是打算去投靠蘇萊曼,結果蘇萊曼已經被西班牙人殺害了。
林鳳既為了報復西班牙人,又企圖占領馬尼拉城進而統治呂宋全島,便對馬尼拉城發起了襲擊。
在林鳳的攻擊下,西班牙守城軍將軍奧爾蒂斯和市長萊昂皆戰死,馬尼拉城幾乎失守。
只是林鳳的運氣不太好,眼見勝利在望,手下的頭號大將,倭寇頭目莊公竟意外戰死。
由此導致占了鸑鷟幫攻城軍九成兵力的倭寇部隊出現了大混亂,最終錯失了奪城良機。
這次的失敗消磨了林鳳最后的銳氣,最終他選擇了退到阿峨河河口地帶。
三個月后,西班牙前總督請動了破海王出兵,在破海王和西班牙人的圍攻下,鸑鷟幫最終被消滅。
雖然幫主林鳳不知所蹤,但是自此西班牙人便完全掌控了呂宋全境。
經過這幾年的穩定發展,西班牙人在呂宋的統治越發穩固,建立起了強大的軍事力量。
裝備精良的西班牙精銳部隊便有兩千人,土著雇傭軍和倭寇軍更是多達四萬之眾。
新任總督迭戈·龍基略野心勃勃,在得知破海王出征大夏之后竟也想去分一杯羹。
只是等他帶著人馬趕到竹富島的時候,破海艦隊已經出征很久了。
不過好巧不巧的是,他恰好遇到了趕回竹富島補充物資的呂海魁。
他們這次回來沒帶任何多余的糧食,李景峰擔心攻打寶安縣可能會是一場持久戰,
便建議先回竹富島補充一次物資,以免陷入持久戰后會面臨無糧可吃的窘境。
呂海魁接受了這個建議,便先回了竹富島,沒想到就遇上了正準備起航的迭戈·龍基略。
在得知他的意圖后,幾人一拍即合,便決定一同攻打廣東。
合兵之后,部隊總數達到了五萬人,最精銳的要數呂海魁帶領的五千破海軍了;
其次是迭戈·龍基略的兩千西班牙火繩槍兵;
然后便是李景峰訓練了十幾年的三千倭寇,這一萬人算是這只聯軍部隊的精銳。
至于其他招募的呂宋島土著兵和六千倭寇,只能算是炮灰部隊。
軍隊總數增加后,對糧食的消耗則更嚴重了,竹富島根本解決不了這么多人的吃飯問題。
最后李景峰便建議將首個攻打的目標定在了廣州府城。
一是他想再次攻打陳家的糧倉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
二是偷襲廣州如果打下的話,依托廣州堅城可以威懾整個廣東省,再收拾起寶安縣來就無后顧之憂,可保證不會有援兵來救援。
三是可以為正在準備攻打京師的破海王主力部隊造勢。
呂海魁欣然接受了李景峰的建議,并成功地襲擊了廣州的糧倉。
這次得到的糧食簡直多到不敢想象,足夠五萬大軍數年之用。
誰也沒想到,由于朝廷將陳家全家入刑,陳家糧倉就變成了朝廷的糧倉,也就沒有轉移糧食,最后卻便宜了破海聯軍。
李景峰意氣風發,成功襲擊糧倉讓他在聯軍中的威望暴漲。
沒有了糧食方面的后顧之憂,聯軍便可以安心地攻打廣州城。
“少將軍如果南海衛不出兵的話,廣東便無軍可用,唯一要擔心的只有寶安縣的侯垚,此人練了一支新式軍隊。
具體數量我不太清楚,但估計不會少于三千人,據說是用的一種長槍組成的方陣,威力巨大,不知道是何種戰法。”
呂海魁點了點頭,然后轉頭看向左手邊:
“李哥所言老成持重,迭戈總督,我聽說西方擅使長矛作戰,不知道可否有辦法對付這種長槍方陣?”
迭戈·龍基略輕蔑地一笑:
“我們卡斯蒂利亞人最擅長使用長矛方陣作戰,如果你們說的這個援軍也是使用長矛方陣。
我相信拉韋·扎里斯將軍至少有一百種辦法消滅他們。”
說著他看向了自己下首坐的魁梧的白人男子:
“扎里斯將軍,我說得對嗎?”
第109章攻城
拉韋·扎里斯號稱西班牙東亞戰區第一名將,正是他指揮了消滅林鳳的最后一戰。
幾乎將馬尼拉城的西班牙人殺光的林鳳是整個亞戰區
“總督閣下,非常正確,我們的長矛方陣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戰法,只要他們敢來,
我必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李景峰還是提醒了一句:
“扎里斯將軍,寶安縣的知縣侯垚是個不好對付的人,我覺得咱們不能輕視。
當初我兄長的兩千精銳被他殲滅,便知其帶兵能力還是很強的。”
拉韋·扎里斯輕蔑地看了李景峰一眼:
“我們卡斯蒂利亞人的長矛方陣縱橫歐羅巴向來無敵手,豈是你們一這種一盤散沙,不能戰陣的倭寇能比?”
李景峰眉角輕跳,當即不再說話。
呂海魁見氣氛有些尷尬,急忙打個圓場道:
“咱們先不談寶安縣的事,現在最主要的是如何盡快打下廣州城,只要廣州城一破,整個廣東省都將任我們攻略。”
迭戈·龍基略贊同地道:
“不錯,咱們應該先考慮如何打下廣州城,這次因劫糧倉的動靜太大,導致廣州城的守軍提前得到了消息,無法發動奇襲戰。廣州城墻高大堅固,我們船上的火炮又射程不夠,不好打打啊。”
李景峰道:
“廣州城南有十二座城門,應該最多只有一千多守軍,咱們五萬大軍攻城,日夜不停地進攻,他們兵力不足,必然無法久守。只要隨便攻破一座城門,廣州都必然易主。相信不出兩天咱們就能攻下來。”
呂海魁猛然起身道:
“好,就依李哥所言,爭取在三天內攻破廣州城。”
……
廣州城內的一棟豪宅內,陳昆光著屁股趴在床上,屁股撅得老高,上面還扎著幾十根銀針。
一個須發灰白的醫者正在緩緩收針:
“陳老爺,您練武受的暗傷老朽也無能為力,這是三焦受損,導致的六腑容易凝氣,只能施以針石緩解。
另外您魄門痔重,這才導致的漏糞,我開幾副藥,您先服三日,如果三日后無效老朽再想辦法。”
陳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您快點的吧,老子也真是倒了血霉,怎么就遇上這么個該死的毛病。”
天吳幫北上直隸海峽的路上,他的舊疾突然惡化,愛放屁的毛病竟然發展到了每次還要夾料的地步。
可把大家惡心壞了,加上又是一臉半死不活的鬼樣子,就被賀大當家趕回來了。
這段時間一直在廣州城內遍訪名醫,先后已經有數十個名醫給他診治過了,都不見好轉。
眼前的這個老頭就是這幾天新請到的名醫姓何,他的兒子和孫子都去了新興的寶安縣發展。
只是他們老兩口故土難離,留在了廣州鄉下,也不知道陳昆是怎么把他給找到的。
何老年紀大,加上兒子孫子都能掙大錢,就提前收山了,但是經不住陳昆給的高價和吹捧便又出了手。
別說何老一出手,就把陳昆的病給壓制下去了,雖說沒有根治把,但比之前的那些所謂名醫強了百倍。
陳昆連著三天扎針,總算把放屁夾料的問題給治下去了,相信再治幾天就能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何老將屁股上的銀針悉數取下:
“陳老爺,您本就先天脾胃失和,腹中易積氣,加上練武傷身才會如此。
老朽雖未習武,但也知道練武切不可急躁,急則生火,火旺則傷三焦,三焦傷則氣血易郁結,加上您又愛暴飲暴食,腎氣虧空,這才導致體內濁氣過重。您這病非普通藥石所能醫治,最終還是得靠養,養心寧氣,飲食均衡,戒ying.欲方可不藥而愈。”
“何老,您的意思是老子以后就不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還不能玩女人?”
“差不多是這樣的。”
陳昆立馬翻了個白眼:
“操,這樣老子就算治好了這輩子不也廢了嗎?行了行了,您老就幫我壓制住別漏料就行了。老子還是要能瀟灑一天是一天,管他那么多屁事呢。”
此時一個天吳幫眾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聲吼道:
“屁爺,屁爺不好了,小刀王下令攻城了。”
破海王呂飛揚又稱刀王,他的義子呂海魁自然也傳承了一套精妙的刀法,擅使關刀。
出道十幾年間在海上打出了赫赫威名,因此被人稱為小刀王。
陳昆沒好氣地道:
“什么雞.巴小刀王,老子才是刀王,呂海魁那小子算個球。攻城就攻城嘛,守城的是官軍,你跟老子說有毛用。”
“不是啊,屁爺,官軍好像要守不住了啊。”
“什么?官軍這幫玩意是吃屁的啊?才剛開始打就守住了?”
“是啊,破海軍從南面攻城,官兵人手太少,顧此失彼啊。要不是那個知府一直死守在城頭,估計這會兒城就要破了。”
陳昆大驚失色道:
“那你們他娘的還不去幫忙守城,跟老子報告個嘚兒啊。趕緊的,召集兄弟們,跟老子去干死破海老王八的龜兒子。”
……
廣州城頭上,何建白已經被城頭的慘烈戰況嚇得臉色煞白,為官數十載何曾見過此種場面。
鮮血遍地人頭翻飛,簡直是人間地獄一般的景象。
不過即便他已經被嚇得臉色青紫、雙腿發軟、必須扶墻才能勉強站穩。
但憑借著一股子的書生意氣他誓死也未后退一步,依然佇立在中軍堅守。
正是受到主官這種行為的鼓舞,守城官軍在面對敵人如此強大的攻勢下依舊奮起反擊抗,未發生軍心崩潰的情況。
不過攻城的敵人實在太多,已經有不少敵軍攻上城頭。
原本負責保護何建白的十幾人也都已經投入到了與攻上城頭的少量敵軍的作戰之中。
戰斗,戰斗,戰斗……。
廣州四面都有城門,但其他方向都只有一個城門,而南面則有內外十二座城門。
他手中僅有一千余人,防守這樣大的區域根本捉襟見肘,平均每個門甚至還分配不到一百人防守。
僅兩刻鐘的功夫,守城官兵便傷亡過半。
眼看身邊的官軍越來越少,何建白便毅然決然地登上了城樓。
已經近中年的何建白沒有殺賊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這里,為守城的官軍擂鼓助威。
此時他腦子里想的全是皇帝陛下將他連升三級,至耀時刻。
從一個從五品的知州,簡拔為一省首府的知府大員。
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來廣州上任,剛上任沒幾天,給他壓力最大的同知杜惠恩便被抄家查處。
同時廣州府的頭號家族陳家也被抄沒,讓他順利地掌控了府內大權。
本以為自己可以轟轟烈烈的大干一場,誰也沒想到,才剛剛架起個勢頭來,破海王的艦隊便襲來了。
天堂開局瞬間跌落到十八層地獄,這其中的滋味,不是親身經歷的人很難體會。
他對這群海盜的恨,絕對已達骨髓深處,只恨不能化身鬼神,將其殘殺殆盡,挫骨揚灰。
破海艦隊已經攻破了一門,官兵們再也抵擋不住,千戶左錚帶著數十個殘兵殺出重圍沖到何建白身邊:
“大人,賊軍勢大,我們抵擋不住了,由末將護送大人出城吧。”
何建白仰天長哭,大吼道:
“守土何曾的寸分,只憑忠孝報君親。如公自古多英烈,肯向人間作鬼神。
今日賊兵攻城,我等身為朝廷命官,豈可棄百姓而茍活。
請眾位將士奮勇殺敵,若將士們死盡,本官也當自決于此,殺賊,殺賊,殺賊……。”
何建白聲音無比的悲壯且凄涼,殘存官兵們在此鼓舞下,又重新鼓起了士氣,死戰不退。
左錚見此情形,也備受鼓舞,當即高舉長刀大聲吼道:
“何大人一個文官都有與賊決死之后,我等莽夫何惜生死。
不破敵軍,駟不回轉,日月山河永在,大夏江山永在,破虜——。”
“破虜——。”
數十官兵共同高呼‘破虜’的口號,猛地沖向敵兵最多的戰團。
在官兵們亡命的反撲下,攻上城頭的呂宋土著部隊被打得幾近崩潰,勉強靠著源源不斷的援軍才能穩住了陣腳。
只是官兵們到底還是人數太少,即便再有心殺敵,氣力終究有限。
在一頓瘋狂的爆發后,大多數的官兵們漸漸出現了體力不支的情況。
何建白將戰況看在眼中,心知今日再難幸免,便緩步走上了城頭。
在這里,只需縱身一躍,他就能魂歸地府,同時也意味著廣州城會在頃刻間易主。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無數的喊殺聲。
回頭便看見城內無數穿著各異,手執各種武器的青壯在自發地組織在一起,向入城的賊兵發起兇猛的進攻。
攻勢最猛的便是一個手執冷艷鋸的精瘦漢子,只見他每揮一刀便至少要帶走一個賊兵。
凡是他所過之處,賊兵的攻勢都在頃刻間瓦解。
在他的帶領下,幾處賊兵重要的集結點都被屠殺一空,他還時不時地會抓起一個賊兵的腦袋往自己的屁股上撞。
何建白頓時欣喜若狂,城內竟有這樣的英雄豪杰,守城有望了……。
……
陳昆召集城內所有幫眾共三千余人趕來支援守城官軍。
這一路殺過來所向披靡,一直攻到了城墻腳下,都沒見到守城的主將,心里就納悶了。
難道知府已經撤退了?若是如此,那這城就要守不住了,正在這時,就聽到聽城頭有人大喊: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本官何建白,感謝壯士義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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