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皇宮這一處大殿一慣是皇帝陛下上朝議政的地方，如今龍座空置，太后頭戴百花鳳冠靜坐在龍座之后，垂簾聽政。
雖然當初蒼羽和蒼明雨是在太后的慈元殿定下的賭約，負責各自一州的收糧，但實際上還有其他受災的州道也有其他的收糧負責人，并不止蒼羽和蒼明雨兩人要向朝廷匯報收糧情況。
賑災是的朝廷大事，正月即將到來，必須在正月前將災民們安撫下來。
所以在十二月初一這日，所有負責收糧的人都要在宣政殿大朝會上匯報收糧情況，并且戶部要向太后稟報收糧后的賑災計劃排配。
收糧不利的人，自然都要在大朝會上承受由此帶來不利的后果。
蒼國公是專門負責賑災之人，自是由他來起頭講話，令一眾負責收糧的官員堂前匯報。
但眾人對于其他人等匯報收糧情況幾乎都不太上心，看熱鬧的朝臣們只想著快點輪到蒼家那對‘兄弟’。
在其余官員匯報自己收糧的情況，領罰或者領賞時，蒼明雨的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身邊不遠處的蒼羽身上。
但見那‘少年’神色沉靜，眼觀鼻，鼻觀心，不知在想什么。
蒼明雨微微挑眉——
即使一直都沒收到運糧船的消息，也無所謂嗎？或者‘他’這是心中無底，臉上在故作沉穩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輪到蒼明雨上前匯報他負責的情況了。
他的收糧毫無懸念，早早就將一百大船的糧食運達了京城，他匯報起收糧、運糧的過程也是井井有條。
“蒼家三公子果然如約完成了當初承諾的事，小小年紀，虎父無犬子。”一直沒有出聲的太后微笑著開口贊許了蒼明雨一番。
這是太后必須給蒼氏父子的面子。
蒼客松抱拳道：“太后謬贊了，犬子只是做了他該做的。”
蒼明雨則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為朝廷效力，是男兒本分。”
這話說得得體又大義，自又得了不少大臣們的一番贊許。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悄悄地將目光落在了蒼羽的身上。
包括蒼客松，他目光復雜地看了眼蒼羽，隨后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蒼羽，該你向太后與諸位大人匯報收糧的情況了。”
蒼羽走了出來，恭敬地向坐在簾子后的太后躬身行禮：“太后娘娘，諸位大人，在下還在等消息，原本在蜀地采購到三十八船糧食，但是三日前在睦洲渡口上岸之后，至今消息全無。”
她話音剛落，便見戶部盧侍郎冷笑：“蒼二公子可是在我們戶部領了足夠買八十船糧食的銀子出去的，雖然期間有些波折，但已經故去的穆王爺可是也賠了你實打實的八萬兩，如今您說只收到三十八船糧食，這可離八十船還有不少距離！”
另外一名戶部侍郎也道：“正是，而且還說什么在睦洲渡口上岸后消息全無，也就是說你現在手里一船的糧食都沒有了？”
兩人的質問直擊要命之處，引得眾臣議論紛紛。
“是啊，且不說只收了一半不到的糧，如今連那三十八船糧食都沒有消息！”
“這不是亂彈琴么，糧食不到，那一州百姓大雪之天，如何過年。”
“……。”
蒼羽也沒有看那些質問自己的大臣，只依然抱拳對著上方的太后道：“太后娘娘，后續仍有四十二船糧食會送到。”
此言一出，便又引來噓聲一片。
盧侍郎繼續不客氣地質問：“蒼二公子，你所謂的三十八艘船糧食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都不知道，更不要說這什么四十二艘后續糧船了，一切都是空口無憑啊！”
大臣中也有不少人也發出質疑：“正是，誰能證明你不是真買到了糧！”
“莫不是沒有采買到糧食，以此來拖延罷？”
“對啊……。”
蒼羽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隨后道：“諸位大人，我的確采買了八十艘船的糧食，其中三十八艘本該昨日就運抵達京城，但是失聯三日，我懷疑有賊人攔截了糧船。”
此言一出，盧侍郎就冷笑了起來：“攔截了糧船？你有何證據？”
也有老臣并不懷疑糧船被打劫了，畢竟越靠近京城，流民越多，但他還是忍不住蹙眉道：“就算是有人攔截賊船，如今還是交不出糧來，災民還是吃不上飯啊！”
太后坐在龍座之后，眼神微冷地看著蒼羽，是的，如果不能按時交納上賑災糧食，不管是不是被賊子搶了，都是沒有完成任務，朝堂上只看結果。
如此，最終等待著蒼羽的也只有——嚴懲。
蒼羽原本是她保舉的人，她肯定是不會去主動要求懲罰蒼羽的。
但是蒼羽今日竟一艘糧食都交不出來，簡直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如今這狀況，讓太后的臉色愈發地不好看，一邊的女官們也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不過，好在朝臣之中，終歸還是沒有人敢直接提出要嚴懲蒼羽的話來。
畢竟‘他’爹蒼國公還在朝堂上站著呢，還是賑災一事的總負責人，再父子不合，人家那也是親人‘父子’關系。
蒼明雨見狀，微微瞇了瞇眼，仿佛很是擔憂地問：“二哥哥，你真的沒有消息嗎？萬一糧食不到，那一州百姓民心思變，若是造反了要怎么辦？！”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都靜了靜，落針之聲都可聞。
這是直接觸及了問題的根本，扯下了朝臣們一時不好提懲罰手段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