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當然，沒有。”
慕舒有點將信將疑地道：“好罷，總歸你自己千萬謹慎，離那位殿下遠點總是沒錯的。”
她笑了笑，垂下眸子：“嗯。”
看著她那樣子，答應得如此爽快，慕舒也不好再說什么。
……
驛館
“殿下，蒼羽求見。”蒼羽站在門外依照著規矩恭敬地行禮。
一邊站著的風眠冷眼看著她，哼哧一聲別開臉。
聽得門內悠涼的聲音響起：“進來。”
蒼羽便當全沒有看見風眠的臭臉，笑嘻嘻地進門去了。
唐圣寧正坐在桌邊用著早膳，見她進來，淡淡地挑眉：“本宮以為你正在驗收你施計的成果，怎么有空上本宮這里來？”
蒼羽漂亮的桃花眼彎彎：“殿下果然早知我要干什么。”
唐圣寧擱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唇角：“本宮能容得你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自然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往窗邊書案邊上看看那些參她的文書有多少。
蒼羽順著他的手勢一看，就見書案邊上的墻角邊堆起了足足大半人高的紙冊和信封。
那些紙冊也都是什么樣子的都有，一看就不是朝臣們常用規制的信封和折子，而是乾州舉子秀才或者書生們寫的東西。
她瞄了瞄，發現不少還是洋洋灑灑的萬言書。
蒼羽忍不住嘀咕：“哇，這么多，不是說受災了都餓著肚子么，這大冷天的，閑人還不少，有空寫字。”
唐圣寧聽著她的嘀咕，眼底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光：“是啊，閑人不少，今日你這位閑人上門，又要做什么？”
她烏黑明亮的眸子一轉，道：“殿下，您看今兒雪停，不若出去走走，大龍寺的風景不錯。”
唐圣寧瞇起眸子：“本宮記得本宮說過，大龍寺也就是尋常寺廟，沒什么值得去的。”
蒼羽笑瞇瞇地給他遞擦手的熱帕子：“小人看了殿下的畫，于是前幾日去過大龍寺，發現大龍寺已經準備封寺新修，而且大龍寺后面那一片漫山遍野的野臘梅很美，就是不知道它們是否有幸入殿下的畫。”
唐圣寧看著她片刻，接過了她遞過來的帕子，幽暗的眸子里閃過莫測：“好。”
蒼羽頓時高興起來：“我這就請風眠大人去安排。”
說罷，她依禮躬身退了幾步，隨后往門外腳步輕快地離開。
云醒帶著人進來準備出行大龍寺要用的東西時，忍不住小聲問依在窗邊的唐圣寧：“殿下，這就是您說的蒼羽拿了畫會來找您么，屬下怎么覺得無事獻殷勤，怕是黃鼠狼給……。”
后半句——“給雞拜年”他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殿下要是也是龍鳳，哪能是雞。
但是，蒼羽告訴他和風眠——殿下要去大龍寺外賞梅作畫，他立刻就想起之前殿下說蒼羽會自己找上門。
可就算蒼羽找上門，他瞅著那‘小子’也是一副心懷算計的樣子，而且，這也不能說明蒼羽對出云郡主沒那個意思罷？
不過這話，云醒不敢問出口。
唐圣寧依著窗邊，垂眸看著樓下，輕笑：“是么？”
云醒見自家主子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卻顯得心情不錯，便也順著他的目光往樓下看。
正見著出云郡主身邊的大丫鬟紅蕊正對著蒼羽說什么，仿佛提出了什么要求。
那大丫鬟有些著急又不悅的樣子，但是蒼羽卻還是搖頭拒絕了紅蕊的要求，轉身便進了驛館。
紅蕊跺了跺腳，一轉身，徑自離開了。
云醒瞅著，心中一動，仿佛有點明白了。
蒼羽若是有事需要殿下出手，那么自然沒空陪伴在出云郡主身邊。
雖然這么猜測著，但在往大龍寺的路上，他還是忍不住假裝無意地抽空問了蒼羽一句：“剛才那紅蕊來找你什么事兒？”
蒼羽不以為意地扯著馬韁道：“沒什么，就是郡主要赴溫家的宴席，想請個壓陣的，我已經交代了慕舒世子護送她去，其實就算是郡主自己也完全能撐得起場面，不缺我這個身份低微的。”
云醒“哦”了一聲，心中暗自嘀咕，人家只怕想要的是你這個‘身份低微’的去才是。
唐圣寧坐在馬車里，也聽見了蒼羽和云醒的對話，他看著窗外的難得碧藍的冬日天空，唇角浮起一點輕渺的笑意。
嗯，今兒天氣不錯。
……
這頭有人心情不錯，自然那頭有人心情就糟糕了。
“郡主，蒼羽公子跟著定國殿下去了大龍寺，‘他’之前明明就說好了會陪您去溫家的！”紅蕊被蒼羽拒絕后，氣沖沖地一路回了隔壁唐煙煙的院落，進門就委屈地嚷嚷。
唐煙煙正坐在窗前仔細將一只精致清雅的剪絨珠花戴在發髻上，聽著紅蕊的話，頓時心情黯淡了下來：“不，蒼羽沒有答應過我，‘他’說的是若有機會會陪我去罷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有機會卻陪了那人去了大龍寺。
為什么呢？
她原以為這次協助蒼羽完成‘他’賑災計劃，一起同去乾州各家富戶官紳府邸，能讓他們間關系更近一些。
畢竟沒有什么比為了一個目標同進退，并肩而戰更能讓彼此間更容易產生情誼。
“郡主，你說那定國殿下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今日是你和蒼二公子要去溫家做客的！”紅蕊還是有些惱火。
唐煙煙沒有說話，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故意的也罷，不故意的也罷，咱們又有什么資格置喙定國殿下呢。”
說罷，她抬起丹鳳眸看看鏡子里的自己精心裝扮后的容貌，神色平靜地起身道：“走罷，慕舒世子想必在等我們了。”
她何必計較一時輸贏，她總是相信并不是位高權重便能得到一切的。
尤其是人心！
……
大龍寺
蒼羽陪著唐圣寧到了大龍山下，山寺的主持和僧人們早已得了通報，在山門前等候。
不過唐圣寧早說過對寺廟并沒有什么興趣，蒼羽也就直接陪著他到了寺后的野梅林，甚至沒有進主殿去一拜諸神像。
后山的臘梅臨如海，一朵朵嬌嫩的黃色花蕊吐出清冷的芬芳。
花瓣上霜雪剔透，寒冷的山風一吹，便是霜雪落花已滿頭，疑是白玉京的詞中美景。
便是云醒和風眠這樣的男人都忍不住感慨：“當真是個好地方。”
她笑瞇瞇地對著唐圣寧道：“殿下稍坐，小人去讓主持準備幾盞臘梅茶和桌椅筆墨來。”
唐圣寧淡淡地道：“去罷。”
看著蒼羽離開的背影，云醒嘀咕：“這蒼羽，倒是真為著您的畫來了一趟大龍寺。”
唐圣寧卻輕嗤：“她可不是為了本宮的畫來一趟大龍寺，而是為了大龍寺來討本宮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