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有幽微冰冷的誦經聲在空曠暗沉的大殿響起，幽簾在風里晃動，如鬼魅輕舞。
“依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之理發愿，眾生度盡、方證菩提，是名大愿……。”
陰森的祭殿里，只一道清冷蕭索的人影靜靜地盤膝而坐，長長的烏發隨意地散落在腦后，被冰冷的夜風掠起。
不知過了多久，三更漏刻聲響起之后，一道蒼老喑啞的聲音響起。
“地藏經啊……殿下這些年誦佛得倒是越來越流利了，看起來皈依佛門對你來說倒也是個不錯的出路，畢竟你不男不女的身份，這輩子也沒啥好出路了。”
“……此愿于無量生死之前，本昔所發之愿。”盤膝而坐的清冷人影停了誦經，卻沒有睜開眸子，他只撥動手里斑駁的老山檀念珠冷淡地道：“鬼老兒，你有三年沒有出現，本宮還以為你入了土。”
“嘿嘿嘿……。”長明燈燭火跳動下，墻壁的陰影里慢慢地融出一道鬼魅的影子來，有些蹣跚地走到他身邊也跟著盤膝坐下。
“你們姓唐的還沒死絕呢，老鬼我哪里能就入土了咧？”那佝僂的老頭滿臉皺紋與刀疤，腦袋上也是疤痕與凌亂的銀絲交錯，看起來倒是像足了佛寺壁畫上的地獄小鬼。
他陰冷而不敬的話語卻并沒有激怒他身旁清冷的白影。
唐圣寧輕扯了下唇角，輕蔑地道：“鬼老兒，那你有得等了。”
說罷，他也不理會形容丑陋的老頭，閉上眼繼續誦經。
丑陋的鬼老兒盯著他精致的側臉一會，眼珠子一轉，摸著下巴陰惻惻地笑：“姓唐的小子，你瞧瞧你那尿性，打小就跟個娘們一樣，倒是長得越來越好看了，莫不是當女人久了，連把兒都沒了”
唐圣寧一慣最是忌諱別人這么說自己，但這次他手上只撥動念珠的手指一頓，卻并沒有理會鬼一樣的丑老頭。
鬼老兒見狀，嘿嘿一笑：“嘖嘖，越來越沉得住氣了，咋地，最近選夫順利，郁結于心連脾氣都好了？”
唐圣寧誦經的唇微微一抿，隨后他徑自起身就向大殿門口走去。
“喂，喂，你去哪里！”鬼老兒忍不住跳起來攔住他。
“你這老東西若只是在這里廢話，本宮便要回去睡了。”唐圣寧頭也不回，淡漠地往外走。
“姓唐的臭小子，你給老朽站住，你這個混球王八蛋，你……你……你……。”鬼老頭跳著腳，一本七尺遠地沖到他面前攔住他。
白衣青年居高臨下輕蔑地看著丑陋的老頭在自己面前蹦跶，仿佛想要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他唇角忽然彎起個冰冷的弧度：“我什么？你說我選夫順利，是啊，挺順利的，打算選蒼家二公子當駙馬，死老頭，覺得如何？”
鬼老頭一愣，原本就丑陋的臉孔頓時扭曲得更難看，他忽然猛地跳起來就，也不知手里哪來的刀子直接就架上了唐圣寧的脖子，陰沉地道：“你天天念地藏經，這就是你念出來的心得？有個老和尚曾跟老朽說，這地藏經不是誰都念得的，你這唐家的孽種念了這么年，還是跟你爹一樣是個畜生！”
鋒利的刀鋒咬在唐圣寧的脖子上，殿外的風眠、云醒等人瞥著這一幕，卻沉默著將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