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30年前，居然是河南博物館副館長。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來到了這兒，中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周正也不太清楚，但這對于傳聞古陽洞高樹龕佛頭像在曼谷唐人街，多少增添了可信度。
如果這老頭兒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周正也會覺得傳聞只是傳聞。
“老板，這東西怎么賣？”一位游客問道。
“1500泰銖（300元左右）。”老板頭也不抬，依舊低頭修著手表。
“誒，你都沒看，張嘴亂說的吧。”游客不解風情道。
“防遼金時期的水晶蓮花罐，回去喝點涼的還行，別泡熱水，容易裂。”
“嘿！你這老頭兒還有點神了，怎么知道我拿的是什么？”
老板用干啞的笑聲回答道：“這店我開了20年，什么東西放在什么位置，我聽聲兒就知道。”
“那老板，這東西我3萬能拿走嗎？”那位灰衣男子說道。
老板的耳朵動了動，隨即放下手中的事情，抬起頭來。
“那件東西，3萬恐怕帶不走。”
“我說的不是泰銖，是華夏幣。”
“也是不行的，旁邊的東西，你倒是可以看看。”
周正均勻的呼吸著，總覺得兩人這番對話，好似在說某種暗號，也就是黑話。
什么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
一盤豬頭肉，二兩老白干。
這些都是黑話暗語。
“哥，他倆是不是對暗號呢？”蘭小波也聽出來了。
周正仔細觀察那位灰衣男子所看的物件，是一個晚清時期的銅壽星像。
精銅一體鑄造，規格適中。南極仙翁正坐于臥伏的鹿上，面部微笑，雙耳垂肩，長須過胸，肩飾飄飄，寬衣博帶。雙角鹿回首注視仙翁。整器局部鎏金，內部中空。供于案桌，祈求長壽。
造型一般，只能說保存得還不錯。
3萬確實不止，但也貴不了多少，頂多5萬左右。
可是旁邊的東西，卻是太湖石雕佛像擺件，看其佛像造型，顯然是元代風格。
如果是真的，價格肯定更貴，至少得十萬以上。
可偏偏這是高級仿品。
男子將那件東西拿到手中，抿了抿嘴唇說道：“這東西確實還不錯，我要了。這是元代的物件，肯定要添點，需要添多少？”
“若是平時，添一萬就夠了，但今天不一樣，至少得添三萬。”
“沒毛病。”
周正背對著他們，但一直在細品這番話。
一個仿品賣了六萬，而且那個人根本沒仔細看那東西是不是真的。
周正從他拿物件的手法來判斷，此人應該是內行。
這就很奇怪了，幾萬雖然也不多，但好歹多觀察，或者講價。
難不成這是一種比較隱蔽的門票？
如果遇到講價的人，肯定只是單純來買東西的。
但如果是低價東西高價賣，還一點不還價，那就肯定是來參加某種活動。
等那位灰衣男子走了沒幾秒，蘭小波來到周正身邊說道：“哥，那個人跟著另一個人走了。”
“看來還真是門票錢。”
周正轉身來到晚清時期的銅壽星像前說道：“老板，這東西怎么賣？”
“那東西已經被人定了，你重新選一個吧。”
周正瞬間明白，所謂門票，也就是入場券。光交錢還不行，還得有點本事。
從這里邊找到真的古董，就算是本事。
于是周正立馬指著老板身后的銅鎏金宗客巴佛說道，“那我要這個。”
“這個？你買不起。”
老板這意思，這件鎏金物件很容易看出是真是假，不算本事。
當然他嘴上沒這么說，只是開始觀察起周正來。
“那這件青花礬紅云蝠紋盤？”
“被人買了。”
“黑漆填彩花卉動物紋圍棋罐？”
“也被人買了。”
蘭小波有點不高興了。
“師傅，這老頭兒是不是玩我們？”
“不是玩我們，而是每個想要入場券的人，都要從店里找到一件正品。然后再選一件高仿品，以六萬的價格當作入場費用。”
“什么活動，收費這么高！”蘭小波吃了一驚。
“是啊，什么活動收費這么高，這倒是讓我有點好奇。”周正的嘴角微微上揚，很久沒有感到如此期待感。
在國內，很多古董都是倒手過幾次，都見過了。
但在國外，這些東西他從未見過。
未知的東西往往能夠讓人感到好奇，所以周正開始瘋狂在店里尋找。
“剔彩佛手紋香盒？”
“被人買了。”
“銅云龍紋薰爐？”
“也被人買了。”
老頭兒已經徹底放下手中的事情。
因為他發現，周正辨別這店里的古董，幾乎沒帶任何思考。
彷佛一眼辨真！
終于，周正在進門位置，最顯眼的地方，發現一個銀臥虎鎮紙，跟一堆低級仿品放在一起。
“銀臥虎鎮紙，這下總沒問題了。”
“哈哈，好小子，遇到行家了。之前沒在唐人街見過你，第一次來？”
周正也不藏著掖著，“準確來說，曼谷都是第一次來。”
“行，旁邊那件銅松竹梅罐，六萬拿去吧。”
“小波，給錢。”
“哥，我身上只帶了泰銖……”
老頭兒笑著指了指貼在門口的收款碼。
“我們也在與時俱進，掃碼付款一樣的。”
付過錢后，周正走到門口正要出門，想到什么似的，回到老板身邊，小聲說道：“如果你想回國，我又辦法帶你回去。”
老頭兒眼神閃了閃。
三十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番話。
“你走吧。”
“等我辦完事再來問你。”周正指著老頭兒正在修理的手表，“這塊上海牌A581機械表，能夠修好機芯，卻轉著泰國的時間，它的根不在這兒。”
老頭兒的身子一顫，低頭苦笑著，但還是沒說話。
直到周正再次走到門口，他才說了一聲：“謝謝。”
周正輕輕一笑，隨后走出店里。
“哥，剛才啥情況啊？”
“他應該不是自愿留在這兒的，而是受人要挾，整整三十年。他肯定也想回去，但因為某種原因沒法回去。等我們先去看看那邊是什么情況后，再回來跟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