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輕笑,“兒臣如何認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怎么認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不論是朝臣,還是百姓,歸根結底都是父皇的臣子。
父皇認為事情該怎么樣,它就應該是怎么樣的。”
這句話顯然十分令隆慶帝滿意,他捋著胡須,笑了。
“朕以為你會幫沈初說話,畢竟你們朝夕相處一個多月呢,又共同經手一件案子,怎么也有幾分情義吧?”
裴淵抬頭,一臉認真地說:“兒臣時刻謹記父皇的教導,身為飛鷹衛統領,對所有朝臣都一視同仁。
而且父皇不愿意的事,不認同的事,兒臣不會支持。”
隆慶帝笑呵呵地落了枚棋子,棋盤上黑子與白子各占據半壁江山,戰況膠著。
“老六啊,朕果然沒有看錯你,當初將飛鷹衛交到你手上,是正確的。”
“謝父皇夸獎。”
隆慶帝:“你可是難得說這種好聽話給朕聽,今兒嘴怎么這么甜?”
說起甜,裴淵倏然想起沈初唇上那一點紅豆泥,捏著棋子的手頓了頓。
“老六?想什么呢?”
裴淵放下棋子,“或許是從長沙回來的一路上,兒臣幾次命懸一線,所以心中有所感悟。
有些話如果不說,怕以后沒有時間說給父皇聽了。”
“命懸一線?”隆慶帝臉色微變,“怎么回事?你遇到危險了?”
“兒臣從長沙回來的一路上,先后遭遇了幾次刺殺。
若不是沈初機靈,與兒臣分開走,恐怕人證物證都未必能平安到達京城。”
隆慶帝皺眉,“何人如此大膽?”
裴淵搖頭,“一撥人是專門訓養的死士,目的是劫囚,失敗后立刻服毒自盡。
兒臣讓人查了,這撥死士應該是來自馮家,另外一撥人.....沒有查到任何消息。”
隆慶帝眉頭緊鎖,“竟然有飛鷹衛查不到的人?”
裴淵點頭,“飛鷹衛又不是萬能的,自然也會有觸及不到的死角,比如江湖組織或者是外邦組織。”
隆慶帝若有所思。
裴淵落下一子,突然道:“父皇,你輸了。”
隆慶帝定睛看去。
原本棋盤上戰況膠著的形勢不知何時變了。
在他沒有發覺的時候,裴淵的一枚白子悄無聲息地深入黑子的腹地,令他的布局幾乎全線崩潰。
只這一枚白子,就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令黑子毫無還手之力。
裴淵撿起那枚白子,笑著道:
“是兒臣耍了個心眼,趁著父皇著眼布局,平衡局面的時候,悄悄布下暗子,擴張勢力。”
隆慶帝盯著棋盤,沉默不語。
裴淵起身,“父皇,兒臣是來告辭的,巡鹽差事已了,兒臣想回京主持飛鷹衛的事務了。”
隆慶帝回神,擺擺手,“好啊,你先回京吧。”
裴淵告退離開。
隆慶帝盯著棋盤看了許久,問蔡沖,“飛鷹衛的最新情報送來了嗎?”
蔡沖拿出情報遞過去。
“晌午那會兒孫統領送過來了,陛下在休息,奴才就先收起來了。”
隆慶帝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都是他離京避暑后朝臣們的最新動向。
看完后他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蔡沖問:“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隆慶帝道:“怎么會沒有太子的?”
“沒有嗎?”蔡沖探了下腦袋,很快又收回目光。
“奴才看著里面好似有一頁。”
隆慶帝拿起那一頁,“這上面都是記錄的太子監管國政,見了哪些朝臣。
朕要看的不是這個,朕想知道的是太子私下做了什么。
尤其是知道馮國舅被抓以后的行事。”
蔡沖縮著腦袋,沒敢接話。
隆慶帝越想臉色越沉。
“剛才老六說刺殺他的人中,有一撥根本沒查到是誰。”
蔡沖道:“這....可能是時間太緊,飛鷹衛還沒來得及查到吧,陛下別太憂心了。”
隆慶帝背著手不停地徘徊,聞言瞪了過來。
“蠢貨,當然有問題,這代表著京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股連飛鷹衛都查不到的力量。”
蔡沖臉色微變,“難道陛下懷疑是太.....”
他倏然捂住嘴,眼珠子咕嚕嚕轉著兩圈才小聲問:“這里面說不定有什么誤會呢。”
隆慶帝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
“既然這股神秘力量能去刺殺老六,又讓飛鷹衛查不到任何消息,他們自然也能將東宮的消息護得鐵桶一般,只露出一些表面消息。”
蔡沖道:“可六殿下剛才也說了,其中一撥死士是馮家派的,太子殿下沒必要再另外派一撥人了吧?”
隆慶帝搖頭,“越是這樣,才越不會引起懷疑。”
對他來說,馮家有死士并不可怕。
畢竟是太子的外家,太子手里就有死士,送給馮家幾個,也無不可。
但一想到太子手里可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隆慶帝就坐不住了。
“能派死士刺殺老六和沈初,就說明太子的消息很靈通,至少手上有專門為他傳遞情報的人。
怪不得老六和沈初剛到行宮,皇后就來素衣請罪。看來太子在暗地里背著朕,培養了不少勢力啊。
此次馮家的事,朕都打算好絕不牽連皇后和太子,太子上躥下跳地折騰,到底想做什么?”
隆慶帝越想越怒,抬手掃落了桌上的奏折。
“難道還想取朕而代之不成?”
蔡沖不敢接話。
隆慶帝沉默許久,吩咐道:
“你悄悄去找沈初,讓他今天夜里來見朕,不許驚動任何人,尤其是皇后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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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用力揉著太陽穴,頭疼欲裂。
“你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渾身一激靈。
垂死醉中驚坐起。
抬眼看到裴淵在床榻前坐著,她第一反應先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
呼。
衣裳都在。
嚇死了,還以為酒后亂性了呢。
“殿下怎么在我房里?”
裴淵眉峰微挑,“你哪來的房間?今兒一早剛到清河行宮,內務處給你安排房間了?”
呃。
沒有。
沈初揉著腦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她是在裴淵的房間喝醉了,睡在了裴淵的房間。
西域葡萄酒的后勁也太大了吧。
以后不能再喝了。
“我怎么跑到床上來的?殿下扶我過來的?”
“不然呢?你自己飛過來的?”
裴淵沒說自己抱過來的,挑眉輕哼,然后指著床邊放的醒酒湯。
“金寶給你熬的醒酒湯,喝了吧。”
沈初端起醒酒湯,剛喝了一口,就聽到裴淵問:
“你喝醉的時候直嚷嚷別顛著孩子了,哪兒來的孩子?”
噗。
沈初一口醒酒湯全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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