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看得出來在火場中劇烈掙扎過,手腳都燒焦了。
臉也被燒了大半,只留鼻子以下的部分,沾了不少焦灰。
裴淵一雙眼睛赤紅,緩緩伸手輕柔的擦去臉上的焦灰。
露出的輪廓依稀能看出是沈初的模樣。
他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悲痛,一下子癱軟在地,呆呆地看著那高聳的肚子。
許久,他倏然轉身,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剛才從火場中爬出來的小吏。
“為什么會走水?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小吏渾身都濕透了,裹著一床棉被子仍然凍得瑟瑟發抖。
他縮在被子里,一臉茫然又恐懼,一邊咳嗽一邊說。
“小的也不知道,火是從小沈大人旁邊的牢房里燒起來的,一下子就燒到了小沈大人這邊。
小的是這里負責放飯的,火燒起來的時候小的恰好給小沈大人送飯。
火太大了,一下子把牢房里的木柵欄都燒著了。
小的想扶著小沈大人一起出去,可根本就出不來。
頂上的梁一下子就砸了下來.......”
小吏抖著手把荷包遞過來。
“小沈大人讓小的帶句話給殿下,她說對不住殿下了,說好的誓言,她做不到了。”
說好的誓言,她做不到了。
這句話猶如重錘一般,震得裴淵耳膜發疼。
他和阿初的誓言啊。
他們說好的,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攜手相伴到白頭。
可是阿初怎么會先走呢?
他的阿初,他的孩子們......
明明他贏了比賽,可以求父皇把阿初放出來了呢。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鑿開了一個大洞,無數的冷風灌進去,冰冷得令人窒息。
裴淵往后退了一步,不肯接那只荷包。
凌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了看。
忍不住轉過頭去,眼淚又掉了下來。
“是小師妹的荷包。”
小師妹的荷包里帶的是大師兄特地調得安神藥包,自她有孕后,大師兄又換成了安神養胎的藥包。
“不,不會是阿初的,這不是阿初。”
裴淵連連搖頭,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起身。
眼前一黑,噗吐出一口血,整個人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殿下。”
“老六!”
裴淵倒在地上,四周是一片亂糟糟的聲音,越來越遠。
隆慶帝焦急地大喊,“快,宣太醫啊,把睿王抬回去。
大理寺的人呢,立刻查明走水原因以及傷亡情況。”
裴淵被抬走了,隆慶帝也帶著人離開了。
匆匆趕來的大理寺卿帶著天牢的小吏們開始清理現場。
凌策,李承宣和周俊圍在沈初身邊,一言不發。
洛衡氣喘吁吁跑過來,看到眼前的情形。
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他白著臉,嘴唇顫了又顫,才輕聲道:“阿初.....”
“滾你丫的,你有什么資格叫阿初。”
李承宣突然跳起來,一拳狠狠砸在洛衡身上。
洛衡被答倒在地,還沒等反應過來,李承宣的拳頭又掄了過來。
“若不是你處心積慮一心想揭穿阿初,怎么會有現在的事?
阿初她到底哪里對不住你啊?小時候你娘快病死了,是阿初采了藥給你,讓你娘活了下來。
咱們認識這一年,阿初沒少關心你,照料你吧?
你就是這么回報阿初的?現在你滿意了吧?阿初她死了,她死了。”
李承宣又一拳砸下去,忽然間又轉身抱著周俊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阿初,你說好的要看著我練好紅纓槍,做馳騁沙場的少年將軍。
你這個小騙子,你怎么能說話不說話呢?你起來啊,你怎么能拋下我先走了呢。”
洛衡呆呆坐在地上,不管李承宣怎么打他,他都一動不動,紅著眼圈一言不發。
最安靜的卻是凌策。
他解下身上的披風,輕輕披在沈初身上。
像小時候看著沈初睡覺一般,輕輕拍了拍她,然后將她抱了起來。
“阿初,別怕,三師兄帶你回家。”
冰天雪地中,他抱著人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大理寺卿伸手攔住他。
“你不能把人帶走,我們大理寺還要進一步核驗死者身份,調查死.....”
“滾開。”
凌策面無表情地緩緩吐出兩個字,抬腳就把人踹了出去。
大理寺卿氣得臉色鐵青,想再攔住人,卻又被李承宣一腳踢倒了。
“攔什么攔,你敢再攔一次試試。”
大理寺卿看了李承宣一眼,神色悻悻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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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
太醫們來來回回,端出來一盆又一盆血水。
金寶一把抓住相熟的周太醫,紅著眼問:“我家殿下怎么樣了?”
周太醫嘆了口氣,神色沉重。
“殿下后背本就有傷,這次與南越比武幾乎耗盡了內力,再加上受了刺激,心神俱損,本就危險。
最兇險的還是胸前那一劍,劍上有毒,眼下毒已經順著血液進入五臟六腑,恐怕......”
金寶一下子抓緊了周太醫,聲音都比平時尖利了幾分。
“殿下絕對不能有事,你快去救殿下啊。”
周太醫苦笑,“你忘記我只擅長外傷了?如今外傷已經幫殿下處置好了。
其他太醫們正商量著解毒呢,我進去看看。”
周太醫掙脫了他的手走了。
金寶紅著眼圈,跺著腳不停地抹淚。
孫嚴和杜松轉身就往外走。
金寶一把拉住他們。
“你們干什么去?”
孫嚴咬牙切齒,“該死的上官燚,竟然在劍上抹毒,這種陰險的小人招術,他也能使出來。
我們去找他算賬。”
金寶抹了一把淚,“我的天老爺啊,這個時候你們倆就別去添亂了。
你們去找上官燚,你們打得過他嗎?”
杜松一臉不服氣。
“我們兩個人聯手,就不信弄不死他。”
“那要是弄不死呢?”
孫嚴和杜松面面相覷。
“我們兩個人聯手,弄不死他也能把他弄殘。”
金寶跺了跺腳,“武夫之勇!這件事恐怕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上官燚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在劍上抹毒藥,這可是兩國比武,又在咱們大魏的京城。
真毒殺了咱們殿下,他們也別想離開京城。”
孫嚴和杜松對視一眼。
“你是說這里面還有貓膩。”
金寶嘆了口氣,“我先進宮將此事稟報陛下,由陛下做主來查。
你們兩個,一個守在府里,一個去寧安侯府看看吧。
小沈大人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發喪,若是......”
想起沈初,金寶哽咽著說不下去了,跺著腳轉身離開了。
此時,京城郊外的一處莊子里。
沈初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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